譚希桃領了仙令,正準備告退,卻聽昕音又在身後喚道:
“還有...”
“還有什麼?”見昕音少見的欲言又止,譚希桃不禁感到有些稀奇。
“火翎,可能要死了。”
聽昕音用這麼平波無瀾的語氣說出如此聳人聽聞的話來,譚希桃真的差點就懷疑自己是不是前幾日聽星宇影舞團演唱會時,将自己的耳朵給聽壞了。
譚希桃顫聲道:“為何?”
雖然這是個才相認沒多久的便宜弟弟,但好歹也算是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就這樣被昕音雲淡風輕的下了死亡預示,譚希桃多少有些不甘心。
昕音:“他作死。”
這話說了跟沒說一個樣。譚希桃小心肝亂顫的跑了出去,準備用她鋪墊許久的人脈替這個便宜弟弟打聽一下,哪家的棺材鋪比較便宜,哪塊墳地的風水比較好。
畢竟她隻是一個小小的執行者,月俸少之又少。可不像她的便宜弟弟那樣,手頭有着幾大門派的大把資源可用。
譚希桃走後,昕音拂開桌上亂七八糟的文件,露出桌下壓着的一個小信封。
那信封造型古樸,右下角是一個月亮型的圖騰。
月靈部落的這幫孫子們當真是出息了,打小報告的速度比修真界發展的速度更快。他前腳才剛回朔原澤,小報告就已經先他一步打來了。
昕音将手中的信紙展開,卻在粗略掃過之後面色突變,因為他手中的信紙突然變了色,紙上的字句正在不斷變化着。
“月靈部落遭入侵者屠殺,月靈族幾近全滅,已向天界求援。”
“月靈部落秘密藏寶地遭烈火侵蝕,已付之一炬。”
“月靈部落至寶瑩珀遺失。”
“月靈部落...”
“月靈部落...”
“月靈部落...”
..............
明明短短一句話能講明白的事,月靈部落死到臨頭竟然還能接連發出了二十多封控告函,并将這些控告函用特殊的法咒彙合在同一張信紙上。
昕音一隻手撫上自己驟然間劇痛的心口,臉上的神情活像是突然犯了心梗。
一句話,月靈部落被人屠盡了,連帶着月靈部落中的秘密一起消失于天地間。
他想過火翎在見到那些真相後可能會沖動,但沒想到他竟然會沖動至此。那下一步,火翎是不是就要來殺自己了呢?
昕音的掌中燃起幽藍色火焰,将手中的控告函燃為灰燼。
“傳...”昕音将食指湊近唇邊,然而才剛開口,卻突然覺得全身經脈處都是一陣陣尖銳的疼痛,與錐心之痛裹挾在一起,令他喪失了開口說話的能力。
水雲居外的天色已逐漸轉暗,直到第一束月光照射進小窗,昕音這才想起,今夜,竟是月圓之夜。
怪不得今日的錐心之痛,似是能痛入骨髓。
月光下的昕音,似是在忍耐着極大的痛苦,眉頭緊皺,通身發出月輝般清冷的光澤。水雲居内隐隐有熒光浮動。
疼,太疼了。
昕音幾乎是拖着虛弱的軀體挪回了床上,他的手死死的攥住床單。
窗外的滿月銀輝從窗扉照射進來,昕音的周身似乎有着點點熒光飛舞,看上去像是夏日中的沾滿露水的白花,随時都會随着日出而消散。
他蒼白的指尖死死的抓住心口,似是在與那徹骨的劇痛作抵抗。
可每随着月光更強盛一份,昕音臉上的痛苦之色也更為明顯,嘴唇甚至被他咬出了鮮血。
背後有白色的絨毛浮現,一條黃色的長尾幾乎要頂破皮肉,昕音咬着牙,幾乎是用盡全身氣力才沒讓自己痛到恢複原型。
昕音額頭冷汗直冒,太疼了,那腐心蝕骨的錐心之痛與經脈寸斷之苦碰撞在一起,讓他連支起身體的力氣都沒有。
該死的,若不是有火翎。
若自己沒有動情。
“啊!”昕音終于沒有隐忍住,一聲痛苦的低呼從唇邊逸了出來。
為何,為何偏偏是今日。太猝不及防了,他還有幾道仙令,今日一定要傳達出去,否則到了明日,一切就都來不及了...
昕音掙紮着起身,顫抖的指尖又一次嘗試着湊近唇邊,卻在擡頭的瞬間,見到門口處那個怔然望向自己的紅袍男子。
火翎的一襲紅衣鮮紅似血,也不知道是不是當真沾上了月靈族的鮮血。滿月的光輝将火翎的在地上的影子拉的極長。此時火翎也剛好在擡頭看他,在月華的照耀下,像是個前來索命的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