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聃蘭的神像,是一個戴着金絲邊眼鏡的長發男人。
那男人穿着件樣式古怪的白色制服,站的筆直,在一堆花鳥市場一樣的神獸雕塑群中顯得格格不入。不僅如此,那神像的眼睛散發出一股子消沉的灰敗之氣,怎麼看怎麼是個死物的化身。要不是他方才還在魂花花田裡和藍月交過手,隻怕臉昕音自己都要懷疑,眼前看到的這一幕才是事實。
誰看了這死氣沉沉的雕塑,都會覺得那個害死他母親的蘭大人,早就死了。
懷中的嬰兒突然發出一聲尖利的啼哭,昕音閉上了眼,深深的吸了口氣。
他現在,稍稍有一點後悔,方才将這個孩子抱出來了。
他是真的,真的很讨厭小孩子!!
但是聃蘭不讨厭小孩子。
為了能夠更好的扮演聃蘭,昕音仙尊隻能強忍住心中一股股掐死小孩子的沖動,仍由那名義上的天界太子鬼哭狼嚎着。
昕音假裝慈父的将手撫上了那嬰兒的頭,就在此時,他終于感知到了身後氣場的波動。
也不知道究竟是反應遲鈍還是沒有人性,永宙直到這時才緩緩走到昕音身後。
他的手中依舊捏着隻紅酒杯,勢要将裝模作樣的姿态貫徹到底。此時,永宙的一雙眼睛靜靜凝視着昕音的背影,冰藍色的瞳仁就像是千裡之外北極山巅上終年不化的冰雪。
即便是背對着永宙,昕音依舊被那冰雪一樣的眼睛給凍得一哆嗦。
“看來,昕音仙尊的這個稱号并不怎麼适合你,以後,你還是叫昕音神尊吧。”永宙的聲音同樣冰冷。
昕音的長睫顫了顫,心頭咯噔一下,立刻轉過身去,對上了永宙那雙明明帶着笑意卻冷入骨髓的眼睛。
即便自己這樣虛張聲勢着,也依舊被永宙看出了本質。
昕音眨了眨眼,突然就換上了一副雲淡風輕的笑容:“好啊。一個稱号而已,又有何妨。隻是,我怕頂着這樣的一個名頭,過兩日我鏟平長澤郡時,會給天界帶來些壞名聲。”
“鏟平長澤郡?”永宙的笑意更深了一些,“魂花花田連我都奈何不得,你并未修行仙術,又怎麼可能毀的了長澤郡。說謊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我說過,我昕音想要做的事,向來就沒有做不成的。魂花花田,我是一定能夠毀掉的。”昕音眨眨眼,“賭約,我也一定會賭赢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
永宙目送着昕音一步步離開鋼鐵堡壘,并沒有任何要阻攔的意思。
昕音是被沙也加強行帶上來的,按理說,違約的該是他永宙才是。昕音自然也知道這一點,見好就收的很是時候,撤退的也相當低調。
臨走前,昕音抱着懷中的天界太子,又朝着永宙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天界之主的眼中全無落寞與怅然,隻有熊熊燃燒的野心,與那曾在自己記憶中一閃而過的印象完全不同。
昕音有些疑心,永宙是喝忘憂泉給喝壞了腦袋,不僅忘了聃蘭,大概是連自己姓甚名誰都忘了。
昕音就這樣抱着那被他起名為白瓊玉的孩子回到了修真界。
他将這個孩子帶走,多少是帶了點想要将他作為質子制衡永宙的心思在裡面的,隻可惜姜還是老的辣。
昕音在往後的幾百年裡,沒有一天沒在後悔自己做出的這一決定。他覺得,比起永宙,自己才更像是那個喝忘憂泉給喝壞了腦袋的人。
白澤白瓊玉這個家夥,竟然早就被永宙給标記上了。昕音以為自己是帶了個好東西回他的衆仙會,結果是帶了個監視器。
這人還不知道在哪裡學了一手精妙絕倫的分身術,動辄便能變化出百餘個金燦燦的分身,直将昕音狗賊監視的滴水不漏。
好在昕音仙尊彎彎繞繞的心思夠多,也從來不做那等将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的沖動事。所以,瓊玉道人這擁有華麗身份的天界太子被昕音仙尊丢破爛一樣的丢去了萬古劍宗,同時,還将他的化形真身給引導成了一隻鴿子。
若是昕音仙尊輸了賭約,瓊玉有一天知道了真相,那想要殺死昕音的名單裡,大概還要再加上一個瓊玉道人。
當然,這些都隻是後話,在幻境的時間軸中,昕音隻是跟老母雞安頓崽子一樣的将瓊玉交給了灼華,之後就又馬不停蹄的趕去了長澤郡。
他從司欲之神的紫府之中帶人出來時,帶的匆忙,以緻于,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他在将喚風扔出來的時候,喚風的手上還纏了一條烏漆嘛黑的小黃鳝。
那黃鳝跟喚風的衣服融為了一體,要不是那一雙黑黝黝的眼珠子還在轉,隻怕會被認成是喚風手臂上的什麼裝飾物。
“我說,昕音怎麼讓你把這玩意兒也給帶出來了?”呼雲看着纏繞在喚風手上的小黑黃鳝,“怪惡心的。”
喚風的話一如既往的少,卻從一旁的攤位上買了涼糕,仔細地喂給那小黑黃鳝吃。
小黃鳝扭動着身體往上爬,看起來像是要用那黑漆漆的黃鳝嘴給喚風一個親親。
呼雲雞皮疙瘩險些落了滿地:“還是毛絨絨可愛,我就不理解你們這種喜歡沒毛動物的。”
喚風用沉默,表達了對呼雲“無品位”的無視。
呼雲很是心累的揉了揉眉心:“行了,别逛了,差不多該回客棧看看我們的小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