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城,熵杍樓。
“仙主,你瘋了嗎?”玹若真人急的在大廳内不停轉圈,将自己轉成了隻粉色的陀螺,“待他們忙完了魔族流民的事兒,還不得恨你恨出一個洞?!”
瓊玉也是連連稱奇:“我甚至都不明白,你究竟是怎麼想的。這半年多來,你簡直像是在故意找罵。”
“我被罵的還少麼?”昕音老神在在的端坐于主座,纖長的手指有規律的在紅木桌面上敲擊着,“無所謂。”
琉璃真人捂着腦門在一旁唉聲歎氣,一張漂亮的臉蛋上全是懊惱:“都怪我,要是我能躲過就好了。如今一來,昕音老友不管幫不幫我,都是尴尬。”
昕音漠然道:“尴尬的隻有被菜葉子打中的你。我并不尴尬。”
昕音仙尊若是想要招人喜歡時,一條舌頭可以比油還要絲滑。所以一般情況下,若是覺得昕音在針對自己,說的話令自己感到不适,那一定是他故意的。
于是,琉璃真人那張美的人神共憤的臉上的懊惱變成了委屈。
若是常人見了這幅表情,隻怕會心疼的落下淚來,然而,幾大巨頭早就對這張臉審美疲勞了,都自顧自地抒發着心情,旋轉的繼續旋轉,捂頭的繼續捂着頭。
瓊玉被玹若真人那隻粉色的陀螺轉的心煩,幹脆帶着哭哭啼啼的琉璃真人出去透氣。
這兩人一走,玹若真人就停了下來,臉上的神情也一掃之前的慌亂,端了杯“雨後清甜”,閑庭信步地挪到昕音身邊,一雙眼睛彎成了兩顆月牙:仙主,你這幾年都住在金玉城,難得回一次朔原澤,是怕觸景生情,想起火翎嗎?”
玹若真人被宣渺綁了一回,回來不僅氣色大好,連身上缭繞着的心魔之氣都完全消失了,整個人幹淨的就像是剛從芙蕖泉裡撈上來的一樣。
看着紅光滿面晃着腳喝茶的玹若真人,千年單身貓昕音仙尊就有股無名火往上湧,很是不滿的斜了粉陀螺一眼:“火翎是誰?”
神情之剛正,就如同在秋季大會上宣讀季度指标。
玹若真人被昕音仙尊給噎了一下,正準備大聲斥責昕音仙尊不是東西,卻又兀的想起來,昕音仙尊那塞滿了心眼子的彎彎繞繞裡,連金玉城樓下路過的大黃狗叫“阿黃”都能記得清清楚楚。
以他的腦力,就算是缺德到忘了自己一個内門的名字,也不該忘了是誰的一通發言間接導緻了衆仙會如今的分崩離析。
于是,玹若也懶得繼續與昕音仙尊演戲,待确認琉璃真人和瓊玉道人的氣息完全消失之後,又湊近昕音,支起了隔音陣:“進入魔界,并不一定會變成堕仙吧?”
昕音挑了下眉,饒有興緻的看向玹若真人:“哦?何以見得?”
“少跟我裝蒜。先前說什麼魔界的濁氣,會使得仙族的心魔加重,最後變成堕仙,這根本就是謊言吧?”玹若真人的神情難得的鄭重了起來,“他們進入魔界之後,很快會變成堕仙的模樣,隻是因為魔界的靈氣不足,修行速度跟不上被心魔侵蝕的速度,所以很快會顯露出被心魔侵蝕後的樣子來,看起來,就像是被魔界濁氣污染了。”
玹若深吸了一口氣,艱難地吐出了那句話,“但其實,無論有沒有心魔,有沒有濁氣,修仙的盡頭,本身就是那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昕音仙尊垂下眼眸,一副默認的樣子。
玹若真人倏的抓住了昕音的衣領,原本凜然的紫氣在這一刻看起來就像是柔軟的紫色雲彩,毫無攻擊力:“為什麼?天界為什麼要這麼做?!讓所有人都變成怪物究竟有什麼好處?!”
昕音仙尊突然撸起袖子,手中金光一閃,出現一把短小的匕首。
玹若一驚,還以為昕音仙尊要殺人滅口,立即松開手。
然而,下一刻那匕首卻刀鋒一轉,朝着昕音自己的手腕紮了下去,鮮血瞬間湧出。
玹若震驚道:“你做什麼?!割腕謝罪就當着我一個人的面是不是也太浪費了?不像是你的作風吧。”
昕音用看癡呆的眼神瞄了一眼玹若,随手拿過她手上的杯子,将杯中的“雨後清甜”灑在了地上。
玹若:?
接着,用那空茶杯接了滿滿一杯的血。
玹若:???????
昕音将那裝滿了血的茶杯遞給玹若,眼見着後者一臉嫌棄,立刻出聲提醒:“别倒,要是倒了,你就抱着你那心魔一起死吧。”
玹若端夜壺似的端着那茶杯,她覺得昕音的行為有些不大正常。可是細細想來,昕音正常的行為也沒幾個,平日裡做一些事也不愛跟人解釋,整天都将旁人當傻子看,于是,就繼續跟傻子似的望向杯中的血液。
這一看,就發現了那血液的問題。昕音的血,看似正常,血腥味卻極淡,更重的,是一股奇異的花香。
輕靈秘境中什麼珍奇花草都有,玹若真人覺得,這香味有些熟悉,有點像是,禾虞花?
禾虞花的香味若是淡了,和茉莉極其相似。先前她一直以為昕音身上的是茉莉花香,如今想來,那香味應當是禾虞花。
想錯的應該也不止她一人,歸根到底,還是黑紅黑紅的禾虞花和茉莉之間的差别過于巨大,昕音仙尊又整天白衣飄飄的,實在是很難讓人将他和禾虞花聯系起來。
“别小瞧這一小杯,夠你和宣渺用上個幾千年了。”昕音的另一隻手在那傷口上彈了彈,先前深刻的傷口便開始迅速恢複,皮肉轉瞬間光潔如初,“魔人偶固然不錯,卻始終是比不上自己本來的身體的。”
玹若真人怔然擡頭,端着杯子的手有點抖:“你,你的血可以化解...”
她想起了在魔界時,宣渺曾給她吃過一顆帶着鐵鏽味的小藥丸,服下那藥丸之後,她的心魔程度明顯減輕了不少。
現在看來,那藥丸竟然是用昕音仙尊的血制成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