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祁絲炎,還對皇宮中發生的一切一無所覺。
行色匆匆的他,剛從災害之地趕了回來,那個縣城發生了嚴重的地震,雖然因老臣們提出的預防措施而大大降低了死傷人數,可倒塌的房屋,被壓壞的田林也都需要重建。
他本該繼續留在當地處理後續,預防因災後物資分配不足造成的各種小摩擦。可是,擡頭看到夜空中懸挂着的滿月,他毅然而然地決定了先回王府。
王府中的軟榻之上,卧着一隻泛着金光的巨獸,此時正痛苦的滿床打滾。
祁絲炎立刻将那痛苦翻滾着的狻猊摟到懷裡,撩起狻猊被汗液打濕的毛發,隻覺得它身上的體溫燙的驚人。
除此之外,他觸碰過的地方,還隐隐開始有着滲血的迹象。
這次昕音的衰弱來得突然,突然到他甚至都沒忍心将昕音一起帶上,随着他去災區颠波。
祁絲竹的針對,他不是感受不到,隻是,眼看着昕音越來越異常的狀态,他甚至連分出一絲一毫的心神去管旁事的心情也沒有。
他的心,仿佛縮成了小小的一團,随着卧榻上生物痛苦的表情揪了起來。
又是這樣,每逢滿月之時,昕音的守護神之力便會失效。而且失效的時間,似乎還随着他離開高塔的時間而變得原來越久。
金玉王朝一直在透支整個國家的福祚,又以昕音的神力來填補這個缺口。昕音的神力一旦完全失效,多年來的福澤便會需要付出應有的代價,國家極易遭遇滅頂之災。
那麼多年來的風調雨順,已經快将整個皇城的人都給養廢了。
可平民是無辜的,他們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被金玉王朝的皇室先祖們透支了後輩們的氣運,享受着一切自以為是上天給的饋贈。
而現在,他們又要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被收走一切,甚至要承受那些完全與他們無關,若是沒有王室先祖們做缺德事,則完全不用經曆的頻繁災害。
明明一切都是金玉王朝皇室們的錯,後果卻需要昕音和無辜的百姓們承擔。
這次的地震,甚至從滿月的前五日就已經開始了。祁絲炎幾乎可以預見,若是昕音繼續被滿月之力反噬下去的話,下一次等着金玉王朝的,必然會是更加可怕的意外。
他一定要快些想出能妥善解決一切的辦法。
先前提出的災害預防措施,确實起到了一部分的效果。
若是他能說動祁絲竹,采取研修院那套能感知到世間萬物氣息流動的最新發明,還能大大提升對災害發生預測的精準度,将傷害降到最小。
可是,眼下以昕音被反噬的速度之快來看,那個用來支撐王朝的法陣隻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原先祁絲炎的計劃,是徐徐圖之,在保證皇朝不受災害重創的前提下,使用一系列的民生政策使這個被養廢了的王朝重新振作起來,自力更生。
現下看來,卻是很難繼續堅持下去了。
隻能先回皇宮禁地找找有沒有關于禁制的解決辦法,即便隻是再拖延上個一兩年也好。
祁絲炎悄然出門,卻冷不防地在親王府門口見到了一排不速之客。
常年在祁絲竹身邊侍奉的大太監堆出了一臉笑意:“陛下請您去宮中坐坐。”
祁絲炎有些不解,又有些謹慎地擡頭望向半空中的滿月:“此時?”
大太監依舊是那樣帶着些谄媚的笑意,隻是,那笑意卻不及眼底:“是的,陛下有急事。”
祁絲炎的心中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事實也正如他猜測的那樣。
祁絲炎很少與人争吵,他看人時總是帶着三分笑,行為舉止溫和儒雅,遇事以理服人,可是這一次,他卻與當今國君,他的親哥哥在禦書房中争得儀态盡失。
“朕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将守護神交出來,此事便到此為止。”
“抱歉,他是人,他有自己的意志,他不是一件東西,可以被拿來拿去的。”
“這不是重點,”祁絲竹的臉色氣的發青,“重點是你竊走守護神,緻使國運動蕩,各地災害頻發。你可還有一點身為我朝皇室的責任心?還是說你已經給你的野心沖昏了頭腦,以為靠着這種伎倆就可以觊觎朕的皇位了?!”
一不留神,祁絲竹連自己的心裡話都說了出來。
祁絲炎卻根本不在乎祁絲竹說了什麼,隻是懇切道:“皇兄,你當真不知道我朝對守護神做了什麼嗎?若是你知道我們的先祖曾經...”
“那又與朕何幹?!”祁絲竹猛地一拍扶手,打斷了祁絲炎接下來的話,“朕最後再問你一次,守護神你交是不交?”
“對不起,守護神不是我的所有物,他有他自己的意志,他若是不想回去,我不會逼他。更何況,那法陣根本就是在透支他的神力給我朝的繁榮作墊腳石,長此以往,守護神的壽命....”
祁絲竹再次毫不客氣地打斷了祁絲炎:“朕說過,這些與朕無關,你聽不懂人話麼?!”
昕音終于忍不住了。
眼前這算是個什麼玩意兒,也敢罵他罩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