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的口中,守護神仿佛隻是一件物件,他們因這物件的遺失而怒火滔天。可隻有祁絲炎才知道,守護神也有感情,也有喜怒哀樂。
他不是一件用以祈福的物件,不是他們的精神寄托。
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昕音确實如他承諾的那樣,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他隻是靜靜在囚車後面,傾盆大雨将他淡藍色的衣衫打濕成深藍,他卻連撐把傘擋一擋的心情都沒有。
他靜靜地看着這些人将瑞親王送上絞刑架,親手吊死他們曾經最為“愛戴”的“祥瑞”親王。
而這一切,就隻是為了逼他們心中的王朝“守護神”現身。
呵,守護神?
這些人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們心心念念期盼着的,根本不是什麼守護神,而是一隻被王朝囚禁百年,靈魂都早已在痛苦中扭曲了的惡鬼。
眼前民衆們的口号越喊越響亮,仿佛是在做一件什麼正義至極的事。
祁絲炎這個傻子,想出來的解決方法就是被這些暴民處決,用自己的一命換他的自由麼?
太不值了!
這些人已經瘋了。
昕音漠然地想到。
既然是瘋子,那就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無論他當年在高塔之中被如何折磨,他都不曾取出瓦南南留給他的那把劍。
聃蘭将這把劍交給他時,隻是簡單地說了“你母妃死了,這把劍他讓我轉交給你。”
說完之後,也不管昕音是不是被高塔的禁制束縛着,直接将這把劍藏進了昕音的紫府中。
昕音本就計劃着若是有朝一日能出塔,他便要用這把劍血洗了這曾經桎梏了他長達百年的牢籠。
後來遇到了祁絲炎,昕音一度覺得自己也被那白蓮花感化了,這金玉王朝的城民們,便好運地躲過了一劫。
可是,眼前這些人,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們親手把自己生的希望給掐滅了。
隻是瞬息,昕音便悄無聲息地懸浮在了衆人眼前,神情淡漠,眉目如畫,被雨水浸透的衣衫不僅不顯狼狽,反倒是更顯得神性逼人。
“守護神出現了!!”短暫的震驚過後,便是一陣陣的歡呼,人群中甚至有人喜極而泣。
意料之外卻也是意料之中,祁絲炎在看到昕音出現的那一刻,眼中的眼神卻是絕望。
“不....”
快跑。
那根本不是守護神的眼神。
然而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民衆們卻依舊對一切恍若未覺。
他們隻是感到竊喜。
他們這麼近距離地見到了守護神,一定會得到格外的眷顧吧!!
有人開始朝着昕音下跪,眼中充滿了熾熱的信仰。
然而,昕音卻隻在他們眼中看到了無窮無盡的欲望。
有利便憧憬崇拜,無利便架上絞刑台。
動一動膝蓋的事,就能要挾所謂的“神”為他們所用?那這份“崇拜”還真是廉價啊。
他昕音,不稀罕。
弑仙劍揮出,祁絲炎根本來不及阻止,站在前面的人們甚至還來不及掙紮,就滿臉驚愕的倒了下去。
“聽着,我不是你們金玉王朝的守護神。”
昕音神色淡漠,方才前排死去之人噴出的鮮血濺上了昕音藍色的衣袍,将他整個人都染成了濃重的绛紫色。
“我恨金玉王朝。”
“我是來殺你們的!”
驚恐的人群這時才大夢初醒般反應了過來,驚叫着四處逃竄。
又是一劍揮出。
這次,那些慌忙逃竄中的人的死狀,明顯比先前那些還要凄慘許多。
“你們本不用死的,可就是你們這些被養廢了的蠢貨!連你們的恩人是誰都搞不清!”一道閃電劃過,将昕音雪白的面色照得宛如厲鬼,“這都是你們自找的。”
普通人哪裡是憤怒的守護神的對手。
所有人都在忙着逃命,根本沒人顧得上絞刑架上本該被處死的人。
所以,當有人跪在昕音身前的時候,他一時間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這是誰。
“求求你,停手吧。”那相貌俊美親王此時衣衫褴褛,身上都是各式傷痕。他跪在昕音身邊,眼神堅定,聲音竟像是與當年那個脆生生的童音重合了起來,“我們這些皇族,全都死了都不夠給你賠罪,隻是,百姓卻是無辜的,他們根本不知情。皇族為了偷懶,将你的神力用作國祚,那是皇族的錯,與這些百姓無關。”
“你看看你現在像個什麼樣子??居然對着我下跪?!他們要害你,我替你出氣,你竟然願意跪下來為那些該死的賤民們求情??”昕音覺得自己氣極了,甚至有些想笑。
他的頭上,分明還有着被他的子民們砸出來的傷。這群被他保護着的人,方才一個個都面目猙獰如惡鬼。
為什麼他要保護這種人?!
“你給我站起來!”昕音此時已然殺紅了眼,一把将祁絲炎給提了起來,“你将他們當成你的子民,你的全部,可是他們又是怎麼對你的!我今日便要讓他們知道,誰才是金玉王朝真正的守護神!”
“我隻是不希望你作孽太多。而且...”
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昕音冷笑着打斷了。
此時他看向祁絲炎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極為可笑的幼童:“不希望我作孽,所以你想要用自己命來換我的自由?祁絲炎,你以為你自己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