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宙眯了眯他那雙寒冰般的藍色眼瞳。
說到不把人當人,他這兒子,還真是一個有天賦的變态。又是屠城又是喪盡天良地想着要将整個人間變成肉豬養殖場。
永宙自己就是個出類拔萃的變态,在遇到旗鼓相當的變态時,難免會生出幾分專屬于變态之間的惺惺相惜之感。
這樣的“人才”,若是隻做個用來承載能量的容器,還真是有些可惜了。
“當然,這還隻是個最簡單的設想。”昕音知道吹牛的時候不能将話講得太滿,否則未免太假,于是又揚着下巴補充道,“但這其中的可行性有多少,你應該也是多少有些概念的。成功率不說是十成十,七八成至少也是有的。若是你覺得這計劃可行,之後更多的細則我會通過報告的形式提交給天界。包括整個修仙組織的運轉規則和之後對混種魔族進行的一系列研究。”
永宙終于大發慈悲般的松開了手,那些金色的光點如蒙大赦
昕音眼睫顫了顫,顯然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這樣蒙騙住了永宙。
這個天界之主,是不是有點太過好騙了?
雖說自己的計劃确實是變态到驚天地泣鬼神,但萬一自己隻是畫大餅拖延時間随時等着腳底抹油跑路呢?
他也不怕煮熟的鴨子飛了?
“對了,為了防止你隻是拖延時間,”昕音心裡還沒來得及将跑路的計劃思考完,就又聽永宙宛如讀心一般的說出了後面的話,“我會在你的所在之處栽一棵功德樹。”
功德樹上的花若是提前開滿,則證明昕音功德圓滿,已經完成了永宙的要求。
從方才永宙殺小女孩殺得毫不留情的舉動上來看,到了那時,應該就是永宙徹底将昕音的身體當做容器的時候了。
而若是功德樹上的話一直不開或是掉得太快,則說明昕音完全是在欺騙永宙,先前說的那些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那永宙自然會大發雷霆,昕音又是死路一條。
怎麼想,昕音的這條生存之路都很艱難。
畢竟,功德樹上的花不能用人力除去,否則會遭天譴。
除非昕音自己缺德,否則功德樹上的花基本上是隻增不減,算是個極佳的進度監視道具了。
但是永宙大概也沒料到,昕音能那麼缺德,為了防止功德樹開花的速度太快,竟然連搶人卷餅丢到地上這種事都幹得出來。
“就如你所言,給你三千年的時間。”這時候的永宙當然還不知道昕音以後究竟會陽奉陰違到什麼程度,他身居高位太久,實在是很難想象竟會有人膽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忤逆他。永宙依舊維持着那虛僞的貴族語氣,朝着昕音揚了揚手,“我會随時關注你的,我的兒子。你最好别讓我失望。”
于是,昕音就這樣給自己接下了長達三千年的缺德大工程。
那時候的昕音,還隻是單純以為永宙是神,而自己,是個生不逢時的神族私生子。
大家同為神族,昕音覺得自己若是勤加修煉,三千年的時間應該可以成為一個能夠偷偷暗殺下毒出其不意搞死永宙的刺客。
于是,昕音準備先裝裝樣子給永宙看,在裝樣子的同時再找找有沒有什麼人間禁術能給神下套的。
得知十二主神的真相,已經是昕音仙尊成為衆仙會仙主的時候了。
昕音發誓,他一開始真沒想到他能将這樣荒誕的設想一路進行下去。
直到....他為了裝樣子成立了衆仙會,又循着些蛛絲馬迹找到了主神們初次出現的地方。
他在衆神遺迹中看到一切的時候,腦海中隻有一個想法“這群入侵者可真不是個東西。”
罵完了才發現自己無意間将自己母親一起罵了進去。
細想想,昕音又覺得不對勁,如果十二位入侵者都是一丘之貉的話,以他們那個星系的科技程度來看,這個世界應該早就如昕音構想出的那樣,成了個人間屠宰場了,哪還會有這樣和平的人間?
而且以這個世界的總人口來說,按照永宙那套理論的修行者比例也太低了點。
而随着昕音一步步地了解有關魔族,有關初代仙族的曆史之後,整個三觀都被颠覆了一次又一次。
這群探險隊先輩們,竟早就用自己的血肉,身先士卒地嘗試過去拯救這個世界了。
就算他們在來這個世界之前,曾是殺人犯,縱火犯,盜竊研究成果的自私科員。
可是,人的善惡,又哪是那麼極端的呢?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有時候,若是給多年前的自己,看自己後來做出的選擇,隻怕多數人都會覺得不可置信。
司幻之神李小鈴,明明是那麼怕死的人,就因為怕死,所以竊取了威斯特·威爾博士研究了一半的“燈塔水母提取液”,覺得這樣就可以免于死亡。
東窗事發之後,她一直默默的跟着探險小隊的腳步,在這個世界紮了根。
她表面上沉迷聲色,後代一堆,卻一直偷偷幫着火神對抗永宙對這個世界的侵蝕。
可為了掩蓋是誰盜走了飛行器的鑰匙,最後她卻甘願死于司欲之神的蛇毒之下。
最後留下的遺物,也是能表達出她内心深處真正渴望的,能夠延年益壽的乘黃之角。
司幻之神還隻是其中一個不起眼的例子,她無論是順從或是反擊,都是那樣地悄無聲息,仿佛不想吸引到任何人注意似的。
與其形成鮮明對比的,還有頑石一般,将自己的身軀化為魔界的司土之神洛英,和燃燒了自己的生命也要死死将永宙桎梏在鋼鐵城堡之内的火神伊蕊。
這些探險小隊的先輩們,就像是畫卷上一筆筆濃墨重彩的記号,以血肉之軀給這個世界畫出了一條通往生的渺茫道路。
與這些先輩們比起來,昕音覺得自己心中的“雄心壯志”還有“刻骨仇恨”,根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