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攔路書生左手執筆,右手托書,一雙眼睛似是粘在了書裡,明明已經停下了腳步,卻連頭也不擡。
季桃見此,就隻以為自己遇到了個走路不看路之人,她伸手壓低帽檐,低着頭想從那書生身邊繞過,卻沒有想到那書生身形一閃,再次擋住了她。
那書生瞥了一眼季桃,開口道:“不知姑娘姓甚名誰,師承何派,擅長哪手,家住何處,可有婚配?”
這人是...瘋子麼?季桃沒有回話,再次從那書生旁邊繞過。
這次那書生并沒有攔她,卻是緊跟在季桃身後,道:“姑娘方才出手速度之快,快到差點瞞過了小生的眼睛,不知這手法出自哪派?姑娘為何一直跟着那吳津,是與他有什麼恩怨麼?姑娘可否摘下這草帽,讓在下一睹芳容。”
那吳津便是方才那吳府少爺的名諱。
季桃未曾想到在那人多且擁擠的地方,她出手都能被人瞧見。她回頭看了一眼那書生,眼中不由得多了一分警惕,而心中則多了一分惘然。
她隻是昏迷了四年,這江湖之中竟然多了青年高手,先是她那兒時玩伴可以感受到細微氣息的許無風,再是那功夫卓絕身形極快的雙生姐妹,現在有多了個觀察缜密的書生。
年輕人尚是如此出色,那那些原本就已經武功卓絕之人,是否更是到達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忽地,一陣鈴铛的清脆音響自他們身後的人群之間傳來,跟在季桃身後的書生終于擡起了眼,露出了清秀的面容,他不管季桃是否回頭,匆忙道:“姑娘,小生晚些在叨擾,現先行一步。”
說罷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就在季桃疑惑時,那先前遇到的雙生姐妹便出現在了她的旁邊。
銀鈴看着季桃神色焦急,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她腦袋上的鈴铛也随着動作一響一響,她匆匆道:“姑娘可否告知方才那書生去了哪裡?”
季桃壓低了嗓子,道:“不知。”
那銀鈴聞此立馬就飛身向前,但是那後來的銀鎖卻留在了季桃的身邊。
銀鎖諾諾道:“小女銀鎖,方才那是我妹妹銀鈴,叨擾姐姐了。不知姐姐如何稱呼?”
季桃心中隻覺得怪異,難道是她的裝扮還不夠平凡,那書生瞧見了她出手前來搭
讪還可理解,這小姑娘又是為何打探她呢?
季桃沙啞着嗓子問道:“姑娘可有何事,我還得趕着去買些糧食呢!”
那銀鎖看着季桃平凡的模樣,不由得眉頭微皺,方才那書生林山執筆搭話之人,怎麼可能沒有一絲過人之處。但是這江湖之中,有過人之處之人,哪一個不是傲睨自若的模樣,怎麼會如此低聲下氣...
銀鎖悶悶道:“那就打擾姐姐了。”
銀鎖面上雖然是一副謙卑之色,但是手卻搭在了自己腰間的小鎖之上,她不動聲色的将鎖子抛在了地上,臉上卻是驚訝之色,俯身去撿,但在俯下身之後,她的一雙眼睛卻向上瞟去。
這種小把戲季桃小時候都已玩膩,所以在那鎖頭掉地之時,季桃已大步離開,那銀鎖擡頭别說季桃的容貌了,就連季桃的衣角都不曾看到。
在甩掉了那銀鎖後,季桃又跟上了那吳家少爺。
季桃跟着吳津的原因很簡單,一報還一報,前些年他妹妹搶走她的墜子是時候該還回來了。隻是她在進了那吳府後,打聽了之後,才曉得那墜子早就已經被人給偷走了。
季桃并不想無功而返,在潛入那吳津的房間,偷走了他不少錢财之後,她才滿意離去。十二年前的侮辱與那搶走了墜子的仇用着一包銀子來抵,季桃還覺得是那吳府占了便宜。
季桃的輕功雖沒有到達登峰造極的地步,但是讓幾個小小護院不發現還是輕而易舉,就在季桃躍上了牆頭之時,她竟然又生出了跳進去的心思。
那先前的書生林山,此刻竟然就坐在這牆外的空地上,雙眼放光的緊盯着季桃。
那書生高聲道:“姑娘方才潛入吳府是做了何事,姑娘的輕功又是師承哪派?姑娘姓甚名誰,可否讓小生一睹芳顔。”
季桃唯恐他的話驚了四周人,再跳下圍牆之後,低聲道:“滾。”
那書生見季桃跳下,立刻就帶着紙筆跟了上去,他道:“隻要姑娘回答了小生的問題,小生自然會離開。”
季桃再也忍受不了,揮掌就朝着那書生劈去,那書生并不出手迎戰,隻是躲閃,在躲閃的時候嘴上仍舊不停:“姑娘這掌法師承哪派?”
這書生是在故意惹怒她,季桃猛然醒悟了過來,最初那書生隻知道她指法好,方才又知道她會輕功,現在又知她會掌法,若是在繼續激怒下去,她的武功大概能被探去一半。
想到此,季桃靈機一動,便想到了擺脫這書生的辦法,她突然朝着一個方向大喊:“銀鈴姑娘,那書生林山在此。”
果不其然那書生有一瞬間慌了神,也是在這一瞬間之内,季桃施展輕功重新跳回了吳家大院内,從另一頭出來了。
在出來之後,季桃唯恐在被那書生盯上,便在客棧要了間客房,換了身行頭,看着鏡中自己那典雅的扮相,季桃暗暗搖頭,還是不夠,她拿起了先前買的胭脂水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