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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的時候,發現他人不在院子裡,不知去了哪裡。
她依舊覺得自己的頭昏昏沉沉的。
大抵她真的是病了。
許潋想起村子後山住着的那位谷大夫。
準備重新去請她幫着瞧瞧。
今日是難得的豔陽天,許潋到的時候谷無尤正在将院中晾曬的藥材一一翻曬,一些切的比較細碎的則需要抖動後再重新攤開。
許潋見她佝偻着身子,有些吃力的将偌大的團箕抱起,自她身後上前接了過來。
“我來吧,谷大夫。”
谷無尤回頭瞧見許潋:“哦喲,是薛娘子啊。”
她倒是沒客氣,放心的把東西交給了許潋,指揮着她弄好了。
過後二人坐到屋内喝茶,谷無尤幫許潋診了脈,悠悠道:
“身子康健得很呢,前頭的傷也早已好全,并無大礙。”
許潋猶豫了會,還是問起自己失憶的事情。
景玹說那時他們離家不久,遭了匪徒攔路強搶,她為了護着他同匪徒搏鬥,卻是寡不敵衆,二人墜落崖下,她失了記憶。
她想了解一下自己的傷勢細情,恢複記憶的可能又有多大?
“你其實也不算是老婦救的。”
事情已經過去近半年,谷無尤回憶着,慢慢道來:“那時,你夫郎帶着你在這裡剛住了一個日夜,便有一男一女兩個人找了過來……似乎還是你夫郎認識的人?其中那個丫頭醫術極佳,便借了三兩間廂房,幫你看傷,後頭過了沒兩天,你便醒了,聽說是失了記憶……隻是堅持沒多久,又昏睡過去。再後來你的外傷好些了,你夫郎給了老婦一筆豐厚的酬勞,帶着你搬了出去,沒過多久就聽說你們在村中落戶安家了。”
許潋略一思索,知道那兩人應當是苗依和那位蒼公子。
“老婦那時就是給你簡單處理了一下外傷,但你始終昏迷不醒。當時老婦也曾探過你的脈象,腦後有淤血壓迫,也跟你夫郎說過,醒來後可能會對記憶有一定影響。但如今淤血早就散開,身體也無其他病症,按理說該恢複記憶了呀……”
谷無尤亦是十分不解。
許潋聽出她的言下之意,追問道:“谷大夫的意思是……我的失憶症是可以恢複的麼?”
谷無尤歎息:“老婦不過一介村醫,說到底還是有些才疏學淺,看看尋常病症尚可,你這種情況,還真有些無能為力,不過那個會醫術的丫頭,我觀她下針用藥,必定是個中強手,你可以讓她幫着看看,興許會有法子?”
許潋向她鄭重道謝,又幫着幹了一些力所能及的瑣事,才出了來。
苗依現如今已經回去了,不知她現下住在何處,又能否叫她幫着診治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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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潋這廂正在煩憂,不遠處的陳家,陳月仙可謂是正處于水深火熱當中。
她今兒将事情挑明了,果然爹娘沒一個答應的。
她梗着脖子:“你們答應也好,不答應也好,我必定是要娶禾兒的!大不了我就跟禾兒出去過自己日子去,省得把人娶到家裡來還要受你們的氣!”
李氏怒罵:“那跟入贅有什麼區别?!你是想趕着給去人家當上門媳婦嗎!”
陳月仙滿不在乎地道:“那有什麼不行,我潋姐都能當上門媳婦,我無才無貌,窮得叮當響,又有什麼不可以的!你們也别指望我傳宗接代了,往後,我和禾兒生的孩子全随他姓楊去!”
頓時屋内一片死寂。
話都說出口了,陳月仙登時覺得自己往日那些擔憂糾結全是多餘的,她早該這麼幹了!誰也别想來攔她,哼哼,為了禾兒,她現在強得可怕!
她自己随便扯了張凳子坐下,下巴微擡,一副混不吝的模樣。
陳母瞪着眼睛指着她你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李氏氣得要厥過去,捶着胸口哭道:“我這是做的什麼孽啊,生出這麼一個孽障!”
“好了!”
堂屋的門被推開,陳小仙攙着陳家祖父母進了來。
陳家祖母是個老實人,祖父錢氏從前娘家母親是秀才,他亦讀過幾本書,在陳家一向很有話語權。
他進門就先數落起李氏:“好好的孩子被你逼成這樣,你是要讓月仙去做了倒插門你才甘心是吧?”
被當着兩個女兒的面如此一通責罵,還給他安了個這麼重的罪名,李氏立時便紅了眼眶。
他年輕時便一直不算個潑辣性子,因此便有意放大嗓門,以圖同人争執時氣勢上能勝過一籌,可在公公面前,哪是大聲便有理的?
他出身農家,大字不識,從嫁進來那天便被公公錢氏諸多挑剔,好不容易有了兩個女兒傍身,才得了他幾分好臉色。
這些年随着女兒長大,李氏的腰杆也越挺越直,今日卻被當着孩子的面兒好一頓沒臉,當下他再也忍不住,大聲道:“什麼都怪我!這也能怪我?!你孫女要娶那麼個年紀大的寡夫回來,你很是情願嗎?”
他的一頓大呼小叫直接激怒了錢氏,他瞪着李氏,拍桌子喝道:“反了你了,這麼同公公說話?!!”
李氏索性撕破了臉:“都是你慣的,她自小我要管教她,你從來都是攔着不讓,慣得她這樣無法無天——”
“你,你——”錢氏被氣得捂住心口,半天喘不上氣來。
眼見的事态越發嚴重,陳月仙忙沖上來,和陳小仙一人拉着一個,連聲勸哄。
李氏也像是知道錯了,不敢再吭聲。
陳月仙安撫好了錢氏,見他緩過來了,才撲通一聲跪在陳母和李氏面前:“爹,你總說我沒擔當,我從前是混了些,做事也沒有打算,但自從我鐘情禾兒之後,我便決心要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人,好好照顧他們父女,往後好好經營我們的小家。”
她抹了把臉,繼續道:“禾兒命苦,自幼過得不好,嫁了人又成了寡夫,可那也不是他造成的呀,我記得幼時你們也是很喜歡他的呀,怎麼就因為他成了寡夫便對他有了成見?!”
“他生得好看,勤勞能幹又溫柔知禮,配不上的該是我才對!你們也不必争執了,反正家裡還有小仙在,我又不争氣,有我沒我都一樣,你們不答應我明媒正娶,若是禾兒不肯嫁我,我便上他家去,隻當是我不孝吧!”
她平素大大咧咧,看着十分不着調,讓人疑心她做事隻是三兩日的興頭,今日難得地一番剖心之言倒将衆人都震了住,一時再無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