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冉冉抿了一口白葡萄酒,同時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倆人,酒中的冰涼清甜稍微讓他冷靜了些。放下杯子後,一挑眉一癟嘴,“谌小姐這身衣服是在我老師那兒...”話說到這兒,她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更合适的詞語。
林淮芷默默把自己喝完的酒杯遞給侍者後,緩緩走到杜冉冉身側,做好随時捂嘴的準備,通常杜冉冉露出這種表情,這種語氣,就是要怼人的時候。
“借來的吧?這材質可難護理了,您可要注意小心着點兒。”說着手撫上了谌小姐的裙擺,惜物般的摸了幾下,臉上的笑容像在說,你識貨嗎?你配嗎?就穿在身上。
這是林淮芷讀出來的面部表情,顯然這位谌小姐應該是聽懂了的,表情明顯僵硬了許多。但另外一位并沒有這麼好的眼力見,笑着搭話道:“是呀,因為尺寸不能改,姝瑤還減了幾天重才塞進去呢,柳老師說他的衣服隻做給合适的人,這一下就激起了姝瑤的勝負欲呢。”
話都從自己嘴裡說出來了,這位小姐還沒意會到這話裡的毛病。林淮芷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了憐憫,有的時候沒有眼力見其實也是一個好處。
谌姝瑤尴尬地笑着,嘴角抽動了幾下,不動聲色的避開了杜冉冉的手,留下一句謝謝招待便拉着另一個人草草離場。
目的達成的杜冉冉心氣通暢,端起侍者剛放下的百香果馬天尼,冰涼酸甜的口感讓她更加暢快。心滿意足地接過林淮芷給她遞來的一碟巧克力杏仁塊,朝她眨了下眼。
收到wink的林淮芷寵溺地笑着點點頭,其實她不在意别人怎麼看她,畢竟她現在的确是貿然闖入了上位者們的聚會,而且還占據了那個他們觊觎的位置,會被視為眼中釘太正常不過。
原先按照自己原本的性格,這種場合她是吃了飯就走的,一點都不想摻和。但現在她不是一個人了,她還是裴笙衍的妻子,裴一琅的母親,她必須要學着如何應對這些場合。所以她才跟着杜冉冉來了外院,想看看黎阮珍是如何在這種場合遊刃有餘的。
結果還沒開始學習經驗,就被人逮住錯處嘲笑。即便她的社會閱曆比一般同齡人再豐富,在這樣的場合,林淮芷也是人生第一次。不過還好有杜冉冉在,不然自己估計隻會裝聾作啞打個迷糊就過去了。
有主人家的女兒在她身邊,應該不會再有沒有眼力見的人來找麻煩了,她也能好好觀察一下杜骞華夫婦。從一開始夫婦倆人就隻站在一個高腳桌前,幾乎沒動過,可就是有一個接一個的人前來敬酒和交談,要不是這場宴會的主人公老早就放了話,不知道的還以為夫婦倆才是主角。
杜老夫人很早之前就不喜歡舉辦或者參加宴會了,應酬是她最反感的事情。這次生日宴還是裴笙衍提出來,想要一個正式但又不算隆重的場合來告知衆人他再婚的消息,她這才同意下來。畢竟是寶貝外孫的終身大事,自己那些小九九還是可以放一邊不管,反正到時候交給能幹的兒媳就好。
陪着她一起站了會兒的杜冉冉被黎阮珍喊去認人應酬去了,有些午困的林淮芷找了個樹蔭下的位置坐下,現在雖是深秋,但考慮到提高來賓體驗的舒适度,黎阮珍還是安排了幾個樹蔭下安逸的軟座,畢竟也有交談累了的人需要休息的地方。
但是,黎阮珍手上那杯酒,好像從頭到尾都沒少過,嗯...這是怎麼做到的呢?雖然自己酒量還算不錯,可在這種場合之下,保持清醒是必要的。這個得好好學習一下。
看着正出神,突然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闖進了她的視野當中,似乎還朝着她的方向走過來。林淮芷沒有在意走來的身影是誰,隻是挪動腦袋換個角度繼續觀察。随着身影越來越近,被遮擋的部分也越來越大,林淮芷終于是注意到了來人——是吃了午飯之後就失蹤了的裴笙衍。
裴笙衍端着一碟甜品走過來,上邊是林淮芷愛吃的切塊芒果慕斯蛋糕,一時間外院裡人們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林淮芷無奈扶額,她就是為了躲開衆人的目光才躲到這兒,不然還是退場吧,正好坐的這地方不遠處有個小門。
面前是一張藤條編織包裹着的玻璃桌子,甜點被輕輕放在桌上,裴笙衍剛準備攬過林淮芷坐下,後者直直站起了身,“我們先回院子吧,我感覺,這裡不好久留。”說着眼睛看向裴笙衍後邊,那些追随着裴笙衍的步伐望着這邊随時準備上前的人。
就算聯姻的事情告吹,想和裴氏現任管理者近距離交流的機會可不多,裴笙衍就像是名利場上的王者,所有人都對他趨之若鹜。
被老婆起身撞到下巴的裴笙衍順着老婆的話點點頭,重新拿起剛放下的碟子跟着老婆往後走,走回到院子裡,傭人正在收拾午宴後的兕卯亭,管院子的陳叔正坐在亭子裡,手裡抓着把折扇,點着傭人們幹活。
看見二人回了院子,陳叔很有眼力見的立刻起身,“少爺要回葎蕉院了?我喊人給您備上車?”
陳叔和杜骞華差不多年紀,從父輩開始就在杜家工作,他的兒子就是昨天要去剝菠蘿皮的小陳。裴笙衍也是他看着長大的,以前小姐還在的時候,一年總要回來住上一兩個月。父母去世後,裴笙衍這些年的變化,他也是看在眼裡的。
不過這次回來,陳叔發現少爺眼裡總有的一絲疲倦和悲傷不見了,以往裴笙衍對着二老臉上笑臉堆得再多,眼裡的疲倦和悲傷總是遮擋不住的。因為少爺的狀态肉眼可見的好轉,陳叔對林淮芷的态度從持疑轉變成尊敬。
本來林淮芷是想走回去的,就當消消食,但是架不住自己實在有些困,裴笙衍端來的甜品還沒來得及吃,會到院子裡匆匆換下衣服就睡了。
她覺得自己最近是被養嬌貴了,換個地方換張床而已,居然還翻來覆去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