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楊木,龍的心弦,十三英寸長,不易彎曲。”
這是誰的聲音?
“毫無疑問,伯斯德小姐,你擁有非比尋常的力量。記住,魔杖選擇巫師,你與它本就是舊友。”
奧利凡德的聲音仿佛回蕩在我耳邊,與我過分悠遠的童年回憶接壤。
居然會夢到這麼久遠的事情,原來死亡之時會回放一生的傳言是真的。
“弗洛麗?”
我猛地擡起頭,轉瞬間就跌入湛藍的汪洋。
特裡斯坦·伯斯德的身影映入我眼簾,我的父親彎腰看着我,關切的眼神被他掩匿在深藍色的海洋裡。那是年幼的我不曾理解的,隻可惜,時間沒有給我讀懂的機會。
我驚訝地發現,原來我早已記不清他的面容。此刻驟然間出現在面前,居然讓我難得地有幾分躊躇。
我的聲音近乎于呓語,嗫嚅地借助夢境撫平遺憾。
“父親。”
他拍了拍我的頭,帶我轉身離開魔杖店,透過窗棂,我看到了方才剛與我道别的兄長。
這夢境未免也太真實了,我在心裡無聲地撇撇嘴,不願去看剛剛才訴苦過的對象。
“啧,剛剛不是還歡天喜地的嗎?怎麼現在變成了苦瓜臉。讓我猜猜,你肯定沒得到你想要的黑刺李木魔杖。”
與記憶裡不相符的話語讓我皺起了眉,多年來作為伏地魔最理智的信徒的本能讓我仔細辨别着這個夢境。
無與倫比的真實觸感,完美無缺的邏輯對話。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在我腦海中生根發芽。
逐漸透明的靈魂,不再回應的呼喚。
我再次看向比我11歲的身體高出許多的安塞爾,他的鬥篷上還别着炫耀了一整個暑假的锃亮的級長徽章。
找到了,我重回煩擾俗世的罪魁禍首,不經允許就擅自獻祭靈魂的獨裁者。
“喂喂,别哭啊。不就是沒得到黑刺李木的魔杖嗎?大不了我的借你用幾天。”十五歲的安塞爾還沒學會将情緒掩飾得微不可察,臉上顯而易見的驚慌失措讓我笑出了聲。
“不用了,我覺得這根魔杖就很好。”我抖了抖手中通體閃着銀白色澤的魔杖,給安塞爾來了一個保暖咒,他果不其然地瞬間滿頭大汗。
他沒怎麼在意地解除了我的咒語,又給自己來了一個清理一新。過了幾秒,像是反應遲鈍的樹懶,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沒搞錯吧?無聲咒?!”
我哼笑一聲,睨着眼用餘光看他,“山楊木魔杖效忠實力強大的主人。”
我感受着身上充沛的魔力,不是尚未成熟的小巫師所特有的并不穩定的魔力波動,而是真真切切地屬于戰鬥經驗豐富的成年巫師的魔力。那是我的魔力,仿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足以媲美經驗豐富的傲羅。
如果瘋眼漢穆迪再來抓捕我,我有十成的把握從他手下無傷溜走,七成的把握與他勢均力敵,五成的把握打敗他。
若我早知阿茲卡班是那樣的光景,當年怎麼說都不會毫無反擊地束手就擒,簡直像在那一瞬間被布萊克家的那隻蠢狗附身了一樣。
“安塞爾,你知道爸爸今年十二月份要去德國的事情嗎?”跟在特裡斯坦身後,我壓低了聲音對安塞爾說。
“是的,伯斯德小姐。”或許是在短短的幾分鐘裡受到了連續的沖擊,安塞爾面不改色,用宛如公事公辦的魔法部職員的口吻回答道。
“那你覺得,我們成功阻止他去德國的概率有多高?”我沒有計較他敷衍的語氣。
“如果是我,可能性為零,如果是你,大概率是百分之五十。”
不等我發問,他就又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我不會阻止他,所以不存在可能性。而如果你要阻止他,我想隻要你在學校給他寄一封信,語氣放軟一點,成功率是百分之百。但鑒于你近幾年對父親的态度,我姑且嚴謹地推算為百分之五十。”
我沖他挑眉,挑釁般地扭過頭不再理他,快步走上前挽上了上輩子我未曾來得及觸碰的臂彎。
在我觸碰到那隻堅實手臂的刹那,我感受到了一瞬間的繃緊,緊接着的便是看見是我之後的放松。随後,那雙比我和安塞爾略深的藍眼睛裡彌漫出來了溢于言表的喜悅,令我的鼻尖泛酸。
自從母親在我五歲那年去世之後,我與他之間仿若隔了一道深不見底的天塹,而十一歲他在德國的那場意外,使我再無機會彌補。
我扯出一個笑容,極力掩飾心底翻湧起來的苦澀,撒嬌般地晃着他的手。
“爸爸,我想要一隻貓頭鷹。”
這個要求對于伯斯德而言實在是有些多此一舉,作為貓頭鷹郵局的最大股東,我完全可以和安塞爾一樣随意使用任何一隻郵局裡的貓頭鷹而不需要付任何費用。
而他毫不猶疑地答應了我,我得到了一隻純白色的雪鸮。
我為他取名為維克,将他作為我重活一世的某種象征,也是我所做到的第一個小小的改變。
我希望這是一個好的開始,我絕不容許一切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