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也許會有人。”
她把那個地方告訴給别人了。哪怕早就得出了這個結論,但巴蒂無法不為此而感到無法言說的情感。
布萊克,當然是西裡斯·布萊克。他沒忘記醫院裡的那個吻。
巴蒂試圖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天衣無縫,他從口袋裡拿出了一串閃着銀光的項鍊,目光投向站在面前的女巫臉上,為這次蓄謀已久的機會添上了一個無法拒絕的籌碼。
“我準備了門鑰匙。是有關奈特·克萊文的事,也許你願意聽一聽。”
弗洛倫斯的表情變得松動,這的确是她所需要的。克萊文接連不斷的禁閉給她帶來了不小的困擾,她沒有時間去詳細調查有關奈特·克萊文的一切,也許這正是克萊文的目的所在。
巴蒂注視着弗洛倫斯從抗拒到權衡直至最終接受。
她很疲憊。這不難看出來。但今晚對他來說是最好的時機,他别無選擇。
那隻纖細但不失有力的手在他的注視下牽上了那串項鍊,短促有力的聲音給了巴蒂意料之中的回答。
“成交。”
門鑰匙帶來的眩暈感在弗洛倫斯看清楚周圍的環境之前就消退殆盡。女巫環視四周,熟悉到讓她幾乎産生恍惚的裝潢勾起了一部分她早就已經決心埋葬的回憶。
這個過程并不讓人愉悅。
“你想要做什麼?”弗洛倫斯冷聲問道。
“……”回答她的是巴蒂無聲的沉默,就好像這句話正式刺破了他們表面竭力掩飾的和諧。
“我查到的信息和資料都放在書房了。”他回答道。
這讓弗洛倫斯想起了每一次食死徒會議前的對話,負責審訊和整理情報的巴蒂總會把她所需要的一切都放在書房。而現在的她也并不需要詢問書房的位置,因為這棟房子的一切都和隻有他們兩個的伯斯德莊園一模一樣。
就好像他們重新回到了隻有彼此依靠的時候一樣。
女巫站起身,輕車熟路地拿到了擺放整齊的所有資料,整理的書冊很多,内容是粗略一掃就能看出來的詳細,毫無疑問耗費了不少的時間和精力。
等弗洛倫斯從書房折返回客廳時,巴蒂依舊坐在沙發上,他并不是弗洛倫斯記憶裡的那個樣子,哪怕有着相似的面容,但十二歲的男孩和十九歲的青年總是很容易辨别區分。
“謝謝。”她最終這樣說道。
巴蒂再一次沉默地沒有回答她的話。他們之間的緘默維持了很久,這讓弗洛倫斯重新想起來那時瀕臨破碎的争吵和根深蒂固的矛盾。那些回憶尖銳鋒利,即便已經過去了很久也無法依靠着時間的流逝而美化。
“決定一個人到底是誰,究竟是記憶,還是載體。”
巴蒂打破了這令人痛苦的沉默,他問出了他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
“是靈魂,小克勞奇先生。隻有靈魂才能決定一個人到底是誰。”
跳躍的心髒在一瞬間被冰川侵蝕,血液不再流動,筋絡血管也一并被凍結。
“回不去了嗎,弗洛倫斯?我們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嗎?”他飛速地站起身,好像這樣就可以挽留什麼。
“我想你還是不明白,小克勞奇先生。”弗洛倫斯轉過身,這也許是她最後一次的緬懷。
“我們沒有過去,小克勞奇先生。也許我和他之間尚且可以談論‘回去’,可你與我之間,從來都沒有過去。我很抱歉,也許我們都是被命運戲弄的人。最開始的時候,我不應該分不清你們兩個的。對不起。”
女巫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一點一點地把不斷翻起的傷口重新恢複如初。
她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卻被意料之外的擁抱撲了滿懷。
“對不起,弗洛倫斯,對不起。”她感受到肩膀的布料逐漸被淚水打得濡濕,也許是因為這個,她并沒有第一時間把身前的男孩推開。
這個擁抱比她想象的要溫暖,即便有些濕潤,但那些命運釀成的錯誤在這個擁抱裡似乎也可以随着翻起的傷口一并掩埋。
在這一刻,她才發現也許她一直都在等待一個遲來的道歉。
“都過去了,巴蒂。讓一切都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