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願醉死溫柔鄉,不慕武帝白雲鄉,此話果然不假,有了知情知意的知己相伴,連得道成仙,長生不老都失了魅力。
他終究隻是個凡夫俗子,身陷此處,實難脫身。
蕭雲錦橫他,抿唇笑着,也不說話。
沈麟橫心,打起精神道:“我走了。”
再不走,也不知道還要流連多久。
蕭雲錦翹着腳,有一下沒一下的踢他的小腿:走呗。
沈麟嘴上說走,身體卻不動。腳上當真像是生了根,不受他的意識控制。
盡管明知道留下來,他也做不成什麼,也不過就是和蕭雲錦這麼默默四目相對,可他還是享受這難得的旖旎時光。
蕭雲錦仰頭看他,道:“走啊,走吧,還等我留你呢?”
沈麟伸手輕輕一抱蕭雲錦,道:“我走了,你……好好的。”
蕭雲錦脆快答應:“嗯。”
沈麟又絮絮囑咐:“别喝茶,多吃些安神易入眠的吃食。也别吃太多甜食,愛吃的也别貪,不愛吃的也勉強吃些,如此才能長得快。玩累了就看看書,好歹把字練練。我那兒有習字用的臨貼,回頭我給你送過來……”
真羅嗦。
可他羅嗦的時候也不讨厭,又因為語調動聽,仿佛琴聲铮铮,聽得入耳入心。
又因為飽含深情,不自禁的就為他所感動。
好像有很多話要說,但其實絮絮說完一堆,也才過了那麼短短一刻。
沈麟凝眸注視着蕭雲錦,不由得有些遺憾的道:“你這沒良心的。”
他在這兒情深意長,蕭雲錦看起來卻沒心沒肺,始終唇角含笑,一副看他出糗的模樣,哪有自己對他不舍和惦念的十之一二?
蕭雲錦挑眉,他才不背這個鍋,湊近沈麟,他吐氣如蘭的取笑他道:“沈麒麟,你真婆媽,又不是走了就不見,明天不就又見面了?再不濟,你去騎馬,我陪你啊。”
沈麟眼神一亮,果然心動,卻又猶豫着道:“你不是不喜歡騎馬?”
“誰說的?”
沈麟笑出聲,道:“我知道你不是不喜歡騎馬,是不喜歡旁人壓着不許你騎馬,誰讓你還小,個子還矮呢?等再過一二年,你就可以和我并駕馳騁、縱馬疾奔了。”
“讨厭,顯擺你比我高?”
蕭雲錦憤憤不平,故意踮着腳,對沈麟道:“也沒差多少嘛,你等着吧,很快我就趕上你了。再說我比你還小着兩歲呢,這麼一比,反倒是我比你要高。”
沈麟并不挑破他,隻縱容的笑笑道:“嗯,你比我高。”
他再長,也高不過自己。
蕭雲錦推他:“走吧,我陪你去馬場。”
沈麟終究還是搖頭:“還是算了,馬場又是馬糞,又是炮土狼煙的,你還是别去了,得了閑,我陪你練字。”
他舍不得蕭雲錦去吃這種苦。
他就應該時刻都尊崇高貴,幹幹淨淨的站在萬衆矚目的地方,永遠是一副凜然莊嚴、居高臨下、雍容華貴的模樣。
蕭雲錦道:“你這人好生奇怪?”
沈麟問他:“怎麼奇怪了?”
蕭雲錦抿了抿唇,道:“什麼才算真正對一個人好?百般縱容,沒有底線,這不是‘誠愛而欲快之也,而适足以殺之’?你對我便是如此,是不是和我有仇?”
提到這個,沈麟便泛酸道:“你拿我和錢嘉義比?因為他忠言逆耳,所以你就覺得他好了?”
那不然呢?
沈麟望着蕭雲錦,眸光深沉的道:“我和他,不一樣,他和我沒法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