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晉王妃的,還是晉王的?
如果是晉王妃的主意,還能推到“她想母子以貴,借以鞏固王妃的地位”上,也算情有可原。但再情有可原,也不能彌補因為她的過早離世,從而給蕭雲錦帶來了巨大災難的損失。
晉王妃再糊塗,難道不知道世子是要上皇家玉牒的?這是欺君之罪。
但當年晉王妃離世之時,蕭雲錦還小,且論不到請封世子的年紀。
或許她并未料到她自己會早早離世,自然也不會料到晉王會那麼早就替蕭雲錦請封了世子。
這場騙局似乎從一開始就是個填不滿的欲壑,到最後吞噬的隻有蕭雲錦一個人。
如果是晉王的主意,那就更不能細思了。
蕭雲錦捏着自己的袖口,道:“或許我就是沒心沒肺的人吧。”
阿娘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沒了,嬷嬷不隻一次的在他耳邊說過:要不是朱美人心腸歹毒,王妃就不會死,世子爺還會多一個弟弟。
沈麟對于“朱美人”無感,畢竟晉王後院裡有名有份的好幾個呢。
等他大了,才把“朱美人”和“二公子那個出身微賤的阿娘”劃上等号,也才漸漸明白,蕭雲岫雖然也是他兄弟,卻并非一母同胞。
自己是嫡出,他是庶出。
就像妻妾天生對立一樣,嫡子和庶子也有注定跨越不過去的鴻溝。
梁嬷嬷就差耳提面命:蕭雲岫不是你阿弟,是你的仇人。
但蕭雲錦對蕭雲岫沒什麼特别強烈和深刻的仇恨。
他歪頭想了想。一是阿娘走的時候,他還不記事,印象裡也沒有多深的母子情份。
二一個,自他記事起,就很少見到蕭雲岫。一個隻存活在身邊人口口相傳裡的人物,太虛幻,就算恨又能有多深呢?
沈麟苦笑,不知道該說蕭雲錦太過善良,還是說他太過天真。
他道:“不恨也好,你們是兄弟,理當守望相助,多加來往。”
畢竟知己知彼,才好有的放矢。
沈麟道:“聽說二公子一直病着,你是做長兄的,起碼應該去探個病吧?”
蕭雲錦奇怪的道:“他病了有太醫,我去?幹嗎?關心他嗎?很奇怪好嗎?雖說我不怨不恨,但我都幾年都沒見過他了。我沒拿他當過阿弟,他,也未必拿我當阿兄吧。這個時候表現什麼兄弟情深,太荒謬太詭異了。”
沈麟道:“王爺隻有你們兄弟兩個。”
然後呢?
沈麟索性刻薄的道:“你憑什麼以為你的世子之位穩如泰山,不會有任何變化?一旦有變化,二公子就是你的勁敵。”
不會吧?
蕭雲錦其實是知道這個道理的。
自己這個世子爺不是一成不變的,要是自己哪天夭折了,為了晉王府的榮華富貴和錦繡前程考慮,阿爹才不會管朱美人是否罪大惡極,他一定會讓二弟頂上這個位子。
不管雲岫是庶還是嫡,隻要他活着,他就是晉王的兒子,既是晉王之子,就有問鼎世子的機會。
自家身份自己清楚,紙包不住火,總有暴露的那一天。
前世這個秘密保存的挺好,但禍福相倚,蕭雲錦反倒覺得,要是自己的身世早一天暴露出來,未必是壞事。
那樣她就可以放下一切負擔,不必去承擔家國百姓的重責,也不必精求上進,隻需做個安穩順遂的小娘子就好。
管誰做晉王世子呢,這世子之位本來就該……愛是誰是誰的,橫豎不應該是她的。
蕭雲錦從善如流的道:“行,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