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一直想着,既然腿有傷,失了先天優勢,那就後天彌補好了。可私心裡無數次想過:若能腿腳好好的,誰不想兩條腿一樣呢?
可如今因為這條腿,連帶的性命都難保,他既憤懑又絕望。
他可以不争不搶,也可以不要晉王府二公子的榮光,哪怕無人問津,像條狗一樣夾着尾巴活着他也不挑剔,可連這都成了奢侈。
既然老天這麼不待見他,又何必要生他?既生了他,又為何不讓他繼續活下去?
究其竟,他又有什麼罪?
阿娘貪心是錯,但她已經為此付出了代價不是嗎?
連帶朱家十幾口子無一幸免,他們為此付出的還不夠嗎?
杜仲聽着蕭雲岫聲音不對,急拍門扇,道:“二公子,您先把門開開好不好?剛才世子爺來過,是不是他說了什麼?您要是有什麼想不通的,可以和小的說,再不然,還可以去求王爺……”
蕭雲岫冷然又不屑的哼了一聲,道:“我沒事,你退下吧。”
和晉王說有什麼用?他除了是個表面風光的王爺,還剩下什麼?
奴大欺主,為什麼他連個妾侍都護不住?
還不是衛商有兵有權?
王爺又如何?
衛商一句話,他就把妾侍、兒子,還有他身為王爺的尊嚴一并踩到了腳底下。
衛商壓根沒讓王府見血呢,是他自己主動把王府的顔面擲到地上的。
和他說?呵。
杜仲聽着蕭雲岫聲音不對,分明是哭過了。
他心裡又急又慌。
蕭雲岫還小,杜仲就一直服侍在他身邊,可以說對蕭雲岫的脾氣禀性最了解不過。
蕭雲岫年紀雖小,卻倔強堅韌,幾時見他耍過小孩子脾氣,像尋常小公子那樣撒潑哭鬧過?
不管受多大的委屈,受多少苛待,受多少痛楚,他都不待流一滴眼淚的。
可蕭雲錦到底說了什麼,讓他性情變的這樣尖刺和萎靡?
杜仲道:“若是二公子不肯說,那小人便去問世子爺。”
門扇上傳來怦一聲響,震得本就不大結實的門扇顫了三顫。
杜仲吓了一跳。
就聽蕭雲岫冷厲的道:“我說了,不用,不用,不用,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你替我做這晉王府二公子?”
這話指控性太強了,杜仲額頭直冒冷汗:“二公子息怒,小人絕沒有忤逆二公子、以下犯上的意思。”
他真的就隻是出于對二公子的關心,可真沒有一點兒别的意思。
蕭雲岫又嚷道:“嫌棄我這裡不好,你自謀出路去吧。”
“呃……”這是要攆自己走嗎?
盡管知道蕭雲岫是一時氣話,杜仲還是不敢硬嗆着他了。
他不敢再打擾蕭雲岫,隻招手叫了兩個小太監過來,低聲囑咐:“好好侍奉着,多長幾個心眼兒,别打擾二公子,讓二公子心煩,可也别讓二公子做了傻事。”
杜仲說話聲音夠低,但還是讓蕭雲岫聽了個正着,窗扇上又是怦的一聲巨響,吓得兩個小太監打了個激靈。
杜仲苦笑。
他這話也不算是無意,總之就是想勸二公子: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别為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