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月一臉茫然,放下正在讀的書:“你說啥,我是不是聽錯了?”
許君拿起桌上的茶,大口喝着:“渴死我了,為了聽她想幹嘛,我在方管家那屋待了好久。就是村頭周林家的媳婦,來給你說親了。”
孔月一聽,淡定的哦了一聲,又拿起了書。
“咋整,要不幫你收了?”許君咧着嘴笑說。
“好啊。你收吧。”孔月擡眼笑道。
“公子呀,你瞧瞧你,在病中都這麼英姿飒爽,你這眉毛長得濃眉劍目,日日穿着男裝,我都覺得你不是女的了。”許君湊到床前,打趣孔月道。
孔月一想,這點兒自信還是有的,模樣不醜,再加上考了科舉,隻此兩樣,在村裡的青年裡頭都算有文化出類拔萃的了。周林家的是第一戶,往後萬一又有人上門說親怎麼辦。
為了杜絕此類事件,還是來個徹底斷絕的好:“許姐姐,你去同方管家說一聲,就說我年少時父母已經給定了親。遠親的一個表妹,再等幾年就去迎娶。放出聲去,往後也就沒人家來說了。”
“也好。免得你這小帥哥被人惦記。”許君說罷就去回方管家的話。
“小帥哥?”孔月望着剛出門的許君,思索這她說的話,很多時候都不成詞,帥是佩巾或是主帥的意思。小佩巾哥哥?小主帥哥哥?
“莫名其妙。”孔月自言自語道。也不再考慮,繼續看書。
縣試好過,不過一縣之人,接下來府試院試就沒那麼容易了。自己自學這麼久,從未有老師指點,即使能将所有考試書目一字不差背下,也不那麼容易舉一反三,聯系實際。隻有過了童試,才能入學宮當秀才,有先生教授。
等許君回到方管家房内後,叫了冬菊把方管家先喚出來。囑咐了孔月的話,這頭周林家的才沒趣兒的要走。來時帶了雞蛋和自己蒸的饅頭,方管家一概未收,全退了去。
周林家的得了信兒,青陽已定親。平日裡和街坊親戚一聊,這話就傳開了。久了久的,再未有人說親了。
一眨眼,天漸暖,冬菊收了那黑皮裘衣,整理着春夏衣物。
如今孔月越發着迷讀書了,白日裡所有人隻要見她看書,都把聲音降低了三個聲調,就連放個碗都先在桌上墊層軟布。待到黑夜,隻向燈下專注起來,有時冬菊聽着更打戌時了,自己已然睡醒了一覺,趴到窗戶看着孔月房間依舊亮着燈,見孔月這般辛苦,于心不忍,随意披上衣物,點了燈催促孔月去睡,如此一番,孔月不聽,非得催了三四次,過了戌時到亥時了孔月才休息。
天氣暖了,為了省銀子,屋内不再燒炭盆。為了取暖,白日孔月都到院中,尋着太陽照過的地兒,搬了竹椅,像日晷上的影子似的。一會兒坐在許君房門前,一會兒坐在院中大樹下,再會兒跑到了自己的房門前。久而久之,冬菊連沙漏都不看,笑與許君道:“這會兒肯定是午時了,你瞧,她坐到廚房門口了。”
許君跑去看了眼沙漏:“真準,就是午時,我看啊,咱們幹脆以後也别叫她公子了,叫晷影好了。”
方家人有事兒來回孔月,見她在院中,自進門就點了腳,孔月看的專注,一般聽不到外界的聲音。
四月臨近,不到十日。
冬菊夜裡再催,孔月也不再聽話乖乖睡去。非得完成給自己定的當日任務,無論幾更。
最甚,有次冬菊起床做早膳,竟見孔月房中還亮了燈,燈油最近是逐量遞減了。
飯已做好,天漸亮,孔月屋内的燈才滅,推門進去,見孔月合着衣,倒頭躺在床上,冬菊輕輕放下了碗筷,又把碗上蓋了蓋子,怕等她醒來飯菜就涼了。默默退了出去。
一旁正要進屋用飯的許君問道“她還未醒?”
“噓”冬菊手指放在嘴前:“不是未醒,是剛睡,不過睡了一個時辰。咱們去你屋吃飯吧。”
許君聽了,點頭應道,也退了出來:“公子他這麼用功啊。”
冬菊笑道:“你不知公子小時候,蹲在地上看拿着一片樹葉,一根根的看樹葉的紋理,都能看好久。她做事兒啊,不做則已,要做就會用十分的心。”
許君笑道:“如此這般,沒有不成的理兒。咱們把後勤搞好就行了,伺候好她,就是咱們的任務。”
府試在伊川府,方管家一行人等從未去過,也不清楚那邊的情況。路途倒是不遠,一日車馬行六個時辰就能到。因着縣試在家門口,卻也聽說考場周邊的客棧酒家早早都一定而空。為了能有個地兒住,方管家提前半月先到了伊川府定了兩間房,記了來回的路。他不放心别人駕馬,怕颠着了孔月,非要再親自送孔月趕考。這次考試有三場,要住宿三日,除了方管家外,冬菊也随行伺候孔月。
要留宿,準備的東西就多了,随身帶着換洗的衣物,平日貼身用的毛巾手帕梳子,再帶上一兩條薄的棉質被子。冬菊提前三日就開始準備了,結果等拾掇完了發現竟然滿滿一箱子,這樣方管家就犯了愁,租了一輛馬車,車上坐了人就放不下箱子,放了箱子就坐不下人。
孔月見着這麼大的箱子也哭笑不得,勸冬菊道:“咱們又不是搬家,住三日而已。輕裝、輕裝。你瞧瞧,你把碗筷都放了進去,怎得酒家還不給碗不成。”
冬菊聽罷,隻得把可能會用到的東西去掉,留下必須用的。
等到了考前的一日,一切物品都準備好了,這頭孔月正在吃早飯,方旬竹就早早在外候着了。有了上次的縣案首,許君對孔月十分看好。
“許姐姐,這又是100分?”孔月夾了寒具(油條)吃着。
許君堅定着道:“對,100分就叫旗開得勝。”又雙手握拳對孔月道:“加油。給你加油。”
孔月笑着,雖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但也習慣了,猜也可猜到是什麼意思:“放心,許姐姐,我會盡全力的。”
孔月和冬菊從未去過伊川府,方管家也是第二次去,所以走的早些,怕晚了城門下匙就不好了。一吃罷飯,孔月就踏上了行程。照舊,方家全部家眷,并着還在迷糊中沒睡醒的小孫子方阿石都出來為孔月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