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得知晴芳被發賣的消息是三日後了,人牙子過府求見,像是邀功一般笑嘻嘻和馮氏說:“太太放心,那個女子我已經處置了,一副啞藥灌下去,任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人牙子低眉順眼,挨着凳子邊虛坐,端着茶水小口嘬着喝,馮氏心下一驚,面上卻絲毫沒顯露出來,揮手讓趙媽媽又給了些碎銀子。
趙媽媽陪伴馮氏多年,怎麼不了解太太的心思?太太心腸軟,沒經曆過這些,以往最多就是萬姨娘後宅裡的較量,打發走人牙子,和臉色灰白的馮氏四目相對:“太太,老爺縱然無情,也是您的夫婿,為了這事兒疏遠,可是大大的不妥,您不能鑽牛角尖。”
馮氏何嘗不懂?可她到底寒心,情理她都懂,晴芳留不得,本想着老爺下不了手處置她來做,卻沒想到老爺如此幹淨利索,一絲一毫的猶豫都沒有,這冷血之人,是和她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君。
趙媽媽總得勸說馮氏,女人心眼窄,就算老爺再風流,太太心裡終究還是有他的,新婚那些日子也有過恩愛甜蜜,趙媽媽又道:“老爺是官場上的人,殺伐決斷自是咱們後宅女子比不得的,不說别個兒,老奴是在趙府待了多年的,趙老爺子何嘗不是雷厲風行?太太寬寬心,多看看玉姐兒,上次老爺讓她過來認人,可别吓着她。”
經過趙媽媽的提醒,馮氏牽記起了湘玉,帶着趙媽媽去了小院,老爺太糊塗,還把玉姐兒摻和進來,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插一腳到老爹的私房事算甚道理。
湘玉見馮氏來了,從“冰箱”裡給她拿了一晚西瓜出來,裡面是一個個西瓜球,西瓜勺是湘玉畫了樣式找鐵匠打的,拿勺挖一下就是一個圓球,鎮上冰撒上葡萄粒,再倒上點椰子汁,就是一碗夏日涼飲。馮氏淑女的吃了一碗,試探的問湘玉,得知湘玉全然沒放在心上,她才算徹底寬心。
馮氏閑不着,隔了幾日下了帖子約唐夫人和唐五小姐過府相聚,唐夫人收到帖子,瞬間就明白了馮氏的用意,提筆回了帖,到了約定的日子帶着唐五上門。
唐五要看看湘玉的新院子,二人牽着手回了小院,唐夫人跟馮氏進了堂屋,馮氏喚了兩個丫鬟站在唐夫人的身後搖扇,大扇面搖出絲絲涼風,緩和了夏日的暑熱。
唐夫人是聰明人,沒等馮氏開口,便笑道:“不知道你家事處理的如何,上次咱們在寺廟裡,冒充官員家眷的女子,可得好好懲戒,我回去和老爺說了一番,老爺也贊同,可不能姑息。”
唐夫人明顯擺出了話裡的意思,我要說沒和老爺說,你必然不信,既如此,不管你家和那女子是何樣的牽扯,我們家是不插手的。
馮氏也笑:“也真是奇了,在外面還有人拿蘇家的名頭招搖,早就處置了,任她也回不來翻不了天。”
馮氏聽老爺說過幾嘴,如今朝廷分成了三個派系,太子派、大皇子派、還有一個是七皇子派。
聖上年老,兒女衆多,除了早夭的,光是兒子便有十多個,其中太子是皇後所生,帝後關系感情一般,不過聖上很尊重皇後,隻是皇後家族式微,朝廷中沒有大官,官場上撐不起來。
大皇子的母妃是太後的侄女,深得太後喜愛,太後一族的勢力在朝中錯綜複雜、根深蒂固,不能小觑。而七皇子是聖上的寵妃麗妃之子,麗妃人如其名,美豔不可方物,加之麗妃的弟弟在和烏桓的對戰中一戰成名,之後又打的西秦的部隊節節敗退,聲名大噪,如今在軍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分量。
這些政事都是男人們費神的,馮氏也聽不明白,不過老爺的意思是,蘇家、趙家雖都是中立派,可暗地裡太子黨,老爺和馮氏說唐家和自家是一路人,那也就是說,唐家要麼中立,要麼就是太子黨,後者的可能性最大。
政敵間的傾軋最為可怕,唐家既然是友非敵,馮氏更能放心結交了,唐夫人性子直爽,心思比她多,可心眼好,她喜歡和她來往。
打了一會子的機鋒,馮氏腦仁兒疼,喚丫鬟端上涼茶水果:“讓她們小孩子多玩兒一會,咱們也能說說閑話。”
唐五去了湘玉院子,問她院名叫什麼,湘玉還真沒給院子取名,她看過馮氏那的平面圖,她這個院子寫的是蘭香院。
唐五聽湘玉說出這個名字時笑的直不起腰:“你家院子誰取得名,蘭香院,還叫菊美樓呢,太俗氣了,趕緊取一個,好歹咱們都是上過學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