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街上四處逛了逛,直到街上行人漸漸稀少,他才終于領着寂千風上了車。
車上爐火燒得正旺,沒過多久,宋林桐便被熱得滿頭大汗,雙頰撲上兩團紅暈,看上去就像那跌入凡欲的仙人。
他一把解開衣帶,随意把狐裘扔到椅子上,這麼一動作,狐裘下的薄衫徹底暴露在空氣中,便于行動的白衫是輕紗制成,如果迎着光去看,說不準還能看見衣服下的景色。
外面應是有風吹過,車門上的簾子被吹起一角,冷風順着門縫呼呼的灌進來,措不及防的鑽入宋林桐的衣服裡,凍得他瑟縮一下,狠狠打了個噴嚏。
宋林桐嘟嘟囔囔的去拉簾子,纖長手指剛觸上去,他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千風,你能用法術嗎?”宋林桐有些忐忑的看着寂千風,得到後者明确的搖頭後,他突然像是渾身被抽幹了力氣般癱靠在身後的椅背上。
他早該料到的,他早就辟谷了,體内的靈力也足夠讓他在這麼冷的天保持恒定體溫,又怎麼會覺得餓、覺得冷熱呢?
變故來得太快,快到他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被推入了名叫廢人的沼澤地。
宋林桐還沒想出個解法,前面就悠悠傳來了車夫的喊聲:“仙長,前面的路太賴,走不了了。”
“那我們自己走吧。”宋林桐揚聲應道,然後他穿好狐裘,給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又抱起宋林沐準備給他的暖手爐,輕輕巧巧的跳下馬車。
等了幾秒,寂千風仍是沒有出來,宋林桐等得有些不耐煩,手中蓦然出現一把折扇,輕輕撩開門簾。
車内的寂千風把剩下的糕點盒收拾好,抱着空空蕩蕩的盒子跳下車。
宋林桐收了扇子,門簾失去支撐,輕飄飄的落了回去,他看着寂千風把盒子收進儲物袋,才淺笑着道:“做的不錯!不愧是我的弟子!”
宋林桐本意是想說點中二的話緩解一下師徒之間的尴尬氛圍,卻不料這句話好像觸碰了寂千風的逆鱗,青年亮晶晶的眸子肉眼可見的暗沉下來,看上去無辜又可憐。
是生氣了嗎?可是這一席話又有什麼好生氣的?
宋林桐不懂,他也不會安慰人,看着寂千風這副樣子,他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最終,他隻能取出一塊糕點,塞進寂千風口中,企圖能通過甜食讓乖徒兒消氣。
“這是沐兒做的,沒剩多少了,便沒舍得吃。”宋林桐輕笑着歪了歪頭,毛茸茸的狐裘圍着他的臉頰,讓得人心裡有些癢。
“弟子沒有生氣。”寂千風三兩口把糕點吞下去,垂眸凝視着宋林桐的眼睛,認認真真道,“弟子隻是想問,我永遠是師尊的徒弟嗎?”
永遠……嗎?
宋林桐的笑容突然有些勉強,最終那這個笑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僵硬:“當然……”
——當然不可能。
他不屬于這個世界,縱然這個世界讓他覺得再熟悉,再親切,他也總要回去的。
那永遠這個說法,便是萬萬不可能的。
但是當務之急,應當是先安撫住寂千風才對,宋林桐再次點點頭,肯定道:“當然是,我永遠都是你師尊。”
說完,他有些心虛的把目光偏移了些,不敢直視寂千風的眼睛。
這是立下的他注定失約的第一個誓言。
“那就好。”寂千風露出笑容,純粹而明媚,他似乎并沒有發現宋林桐的反常,“弟子有種預感,去完天巫山,師尊就要離開弟子了。”
宋林桐不敢回答這些話,他有些狼狽的低下頭,看着地面的泥濘土路,道:“快走吧,再不走,晚上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寂千風沒有再逼他,青年垂下眸,掩住眼底的深沉,乖乖巧巧回答道:“好。”
這種地馬車确實走不了,可能是雪化成了水的緣故,這裡的地面潮濕無比,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小水坑,甚至突出來的石頭在這裡也是随處可見。
宋林桐沉着臉,提着衣服,小心翼翼的站到一塊相對來說比較平穩的石頭上,有些氣惱的踹了身邊的石頭一腳。
小石頭被連根拔起,裹着星星點點的泥土,沖向不遠處的林子裡。
“哎呦——”
石頭落下的地方響起一聲哭嚎,一個估摸着十四五歲的少年一瘸一拐的從林子裡走出來,憤怒注視着他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