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說我最多隻能在這兒呆半刻鐘,下一月月初的燈會師尊才來,那時候再帶師伯走。”
宋雪見磕磕絆絆的說完,接着把一小片羽毛放到宋林桐手上:“這上面有我的氣息,魔尊注意不到,師伯帶着這個我們就下一月就能找到師伯了。”
宋雪見并沒有給他過多詢問的機會,急匆匆交代完這一切,便再次化身成小胖鳥,撲撲棱棱的飛遠去。
宋林桐攥緊了手,藍色羽毛小巧又精緻,落在手心中并沒有什麼重量,但是羽毛根部的小刺卻始終讓人無法忽視。
如果沒有這根羽毛,那剛剛發生的事就會是一場夢,他急不可待想要離開的一場美夢。
宋林桐站起來,輕輕抿起唇。
但是真當這場美夢降臨時,他為什麼覺得怪異呢?就好像,事情的走向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在這個小房間裡關着,好像才是最好的結局……
宋林桐愣了幾秒,對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表示諷刺,然後默默把羽毛收風進儲物袋。
這方小院就像一個囚籠,囚困着他這個異世界的靈魂,雖然他平時乖巧,從不反抗,但是隻要抓住機會,他願意做一隻沖破牢籠的自由鳥。
他會跟宋林沐走,他願意相信宋林沐。
宋林桐又耐下性子等了半月,一直挨到燈會前夜。
那天下午出現在院子裡的小藍鳥好像隻是他無聊生中的小小插曲,像是沉入深海的一顆小石子,沒有激起任何波瀾。
如果不是羽毛還在,他簡直都要以為那天下午隻是他渴盼自由而産生的幻覺。
明天就是燈會,是他和兩方約定的時間,今晚寂千風應該會來。
宋林桐在屋内找了把小凳子,搬着放到門口,又拿了些點心過來,坐在門口等。
今天沒有月亮,星也稀疏,點點星光和那石子小路,一點一點鋪到夜的深處。
具體幾點了,宋林桐不清楚,他隻知道與己等了好久,才終于從那黑暗的盡頭,等來了一身玄色衣裳。
衣服的主人腳步有些踉跄,卻是在黑夜中準确地撲到了等在門口的人身上。
“你喝酒了?還喝了不少。”宋林桐因為慣性被推靠在牆上,他鎖緊眉頭,對鼻尖萦繞着的濃重酒味兒表示極度不适應。
寂千風把頭靠在宋林桐的肩上,答非所問道:“我有話同師尊說。”
“先進屋。”宋林桐滿頭黑線,連拖帶拽的把醉鬼弄進屋,坐在床邊扶額歎氣。
“你有話那也要等你酒醒了再說,先别抱了,松開,路都走不了。”
“師尊知道為什麼明天有燈會嗎?”寂千風似乎沒聽到他的話,帶着濃重灑氣的聲音撲在耳邊,又熱又癢,并不好受。
宋林桐有些不耐煩:“為什麼?”
“明天是我的生辰。”
未等宋林桐回答,青年像是怕被打斷般,搶先說道:
“我爹是魔族,但是我娘隻是個普通人,我是魔族的太子,遲早要繼承父親的位置。
我在七歲之前,每次生辰都是大肆操辦,魔界也會舉辦燈會,七歲那年,有人要攥位,我娘死了。我爹給我準備了些東西,後來回了魔宮,也死了。”
可能是醉酒的原因,寂千風的話有些語無倫次。
“我被一戶人間收養,他們想給兒子找個仆人,給我起名叫孤影,我在那過了兩年,又被師尊收為弟子。”
幾滴冰涼穿透衣衫,刺在宋林桐的肩膀上,并不能輕易适應,但是宋林桐什麼也沒有說。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拜你為師,你又嚴還虐待人,我好讨厭你……”
宋林桐輕歎口氣,強硬轉回身,不由分說地捧起了青年的臉。
他看到的,那雙素來深沉的眸子此刻盛滿了委屈,稍有些異域的臉上挂着兩串淚,連帶着附近那股冷冽氣勢都委屈得很。
宋林桐頭上似有黑線冒出,他努力放軟聲音,輕輕拍了拍青年的背,道:“都是師尊的錯,你明天想怎麼報複都可以,都聽你的,今天已經很晚了,先睡覺,好嗎?”
可能是寂千風發洩完了,也許是他的話起了作用,青年應了一聲,果真乖乖躺到床上,甚至還拉上了被子。
不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青年似是怕他逃跑般,不論他怎麼掙紮,那一雙手始終不願意放開。
宋林桐長歎口氣,認命般乖乖躺下。
他轉了個身,凝視着那雙緊閉的眸子,幾秒鐘後,取出帕子幫人擦幹淨淚珠,沉默半晌,默默吐出一句:
“對不起。”
這是他立下的,第二個注定無法完成的誓言。
他明天就要走了,能回家最好,若不能回家,他就走得遠遠的。
隻希望寂千風能放下仇怨,放過他,也放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