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冷冽的陽光,在路過湘城的十井巷時會顯得更加熱鬧喧嚣一些。
這裡的街坊鄰裡、大爺大媽,大到國家領導人今天的講話有哪幾點牽扯到民生巨大的變動,小到隔壁兩小年輕養得金魚被個高的那個喂死了一條,都關注得很。
“聽說了嗎老劉?隔壁花店的林老闆要嫁給我們湘城的司家太子爺了!”
“有這種事!”
“老王你這消息落後到哪裡去了,‘真太子盛日回歸,假少爺落荒而逃’。看看看!這都三個月前的視頻了。”
“哦豁!那小林這婚結成沒?”
“結成了呀,你沒看見嗎?小林屋裡有個男人睡了三個月,就見個背影賊高。”
“哎。”
“哎呀!”
“哎……”
“要我說,小林也是命很苦,父母不在了,好不容易能嫁進豪門,結果弄這麼一出烏龍。”
“誰說不是呢?這假少爺帶回家裡來有什麼用,以後還不是要靠小林養。”
“難啊難,你看隔壁街老李家病怏怏的兒子,聽說就是養了個小白臉然後跟人跑了……”
命很苦的林沐澤将手裡的花束擺放好,擡頭看了一眼街頭五百米開外聊得熱火朝天的街坊鄰裡,輕輕呼出一口氣,他眼眸低垂,好似含了遠山的寒霧,膚色冷白,像借了幾分夜間的涼月,嘴角微微勾起的笑意如林間沙沙作響的微風,舒緩而悠長,十井巷那冷冽又喧嚣的陽光落在他身上,漸漸變得溫和甯靜起來。
讓大爺大媽來評價這麼個倚門而立的人,那真是長得賊俊,賊适合結婚過日子。
林沐澤轉頭,去看後半輩子隻能靠自己養的假少爺,他一手拿着手機正無所事事地看直播,另一手一把一把飼料地喂金魚,這傻魚也不顧惜自己的生命,翻着白眼一口接一口,眼看就要步它兄弟被撐死的後塵。
林沐澤看着他的背影,心想确實是個子賊高,随即上前一步,按住了他準備再抓一把飼料的手。
宗钺松手,轉身将林沐澤整個人圈進了懷裡,話語中帶上明顯的笑意:“給你看個好玩的東西。”
宗钺的聲調懶懶散散,帶點沙啞低沉,壓在林沐澤耳邊,聽得他耳根一紅。不過這并不妨礙他目光落在手機上,看見陰沉的直播畫面中,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在手忙腳亂地做飯,一邊一個身着白衣的年輕人正在一令一動地給他遞菜。
宗钺的聲音繼續響在耳邊:“你看看,一個居家做飯秀恩愛的溫馨視頻,居然放在靈異類,是不是很有意思。”
林沐澤低頭看宗钺口中的溫馨視頻。
一連串的彈幕劃過:
「卧槽這菜為什麼隔空就到了主播的手裡」
「哈哈哈哈這是什麼新的雜技手段。」
「……」
「誰能解釋一下他轉頭笑給誰看的?」
「隻有我看見了兩個人嗎?」
「垃圾主播,靈異了個寂寞。」
「是的隻有你。」
「這主播自言自語些什麼?」
「彈幕護體」
「沒長眼睛嗎?他旁邊站着個穿白衣服的人」
「你是主播喊來的托嗎」
「靠靠啊靠,他轉頭看我了」
似乎是在回應這條剛發出的彈幕,遞菜的年輕人緩緩轉過頭來,瞳仁漆黑,眼白血紅,一瞬占據了整個屏幕。
“嗯?”宗钺在林沐澤耳邊低歎,“這哥們紅眼病有點嚴重。”
林沐澤:“……”
眼前的手機屏幕被按熄,林沐澤感覺腰間的手臂在漸漸地收緊,他真心實意地歎了一口氣,說:“最近家裡的開銷很大。”
宗钺點點頭,一手扣住他的下巴想去吻他。
“我快養不起你了。”
宗钺眨眨眼,愣住了。
林沐澤從他懷中抽身,雙目含着點可憐,嘴角壓着點笑意:“說好的盛世婚禮,婚後我隻用十指不沾陽春水地睡着享受,結果你看,我現在連養老錢都掏出來養你了。”
話說到這裡停頓了片刻,再開口假意含上三四分委屈:“結果還是養不起。”
宗钺低頭看看淨身出戶的自己,擡頭環顧已是煥然一新的屋内陳設,悟了。
自己最近過得着實有些太懶散。
他上前一步勾住林沐澤的手,搖搖晃晃說:“林哥辛苦。”
林沐澤輕笑着點點頭,反握住他的手,柔聲詢問:“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宗钺一邊拿起手機撥号一邊說“老頭氣得夠嗆,不然也不會把我趕出來,公司我們還是不回去的好。”
林沐澤看他撥出去的号碼,明晃晃兩個大字“親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