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不時飛速路過的車輛一同落入深夜無聲的靜谧裡,一盞盞間隔不遠的路燈将人的影子分成多個三兩作伴,宗钺将手中之前被撕成兩半的合同高高抛棄,夜風微涼,在他今早随意套身上的半袖領口微微打着旋兒,二人此時正信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林沐澤披着他的休閑外套,覺得溫暖稍過,心裡輕輕歎着氣。
有一種冷叫你家先生覺得你冷。
“沐澤,你聽過父債子償這個說法嗎?”宗钺一把接住手中的“合同”,拉過他的手,“夜風有點涼,我給你暖……嗚……你的手挺暖和呀林哥。”
林沐澤心想:将外套穿回去,你的手會更暖和。
他反手将宗钺的手握緊,輕輕蹭着他的手背,回答他之前的問題:“我倒是聽過另一種說法,叫血債他償。”
宗钺笑了:“我們兩個一向心有靈犀。”
此時他手裡捏着的“合同”有聲音傳來,這原來是一張竊聽符。
“果然,簽過字的聽起來更清晰。”
文博開口說話時,并沒有注意到随意丢在桌上的那半張皺巴巴的合同:“今天的直播間好像有點奇怪。”
他回憶起方才瘋狂滾動的彈幕,看見鏡子裡居然能照出顧康年的身影,慌忙一口吹滅了蠟燭,房間頓時陷入一片沉寂,沒有人開口說話,但他能感受到一道目光緩緩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鬼魂的目光總是冰冷的,就像現在的顧康年一樣。
顧康年盯着文博的手腕,那裡之前有一條線連向自己,濃稠的血紅色像是在發黑,顧康年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這代表天地法則認定,自己被他害死,隻要殺了他,就能魂歸魂,土歸土,得償所願,得到解脫。
厲鬼的氣息不受控制,引來了寒涼的深夜晚風,敲打在屋内。
顧康年隻望着那隻手腕沉思,然後,目光随着手腕緩緩落回自己的衣袖上。
他真的很喜歡扯人的袖子,顧康年不合時宜地開了個小差。
“康年你在想什麼?”
顧康年拍拍他的手腕安撫他:“我在想,二十多年前我死去的那一晚,你還隻是個嬰兒。”
不待文博回複他,又繼續開口,還在想:“為什麼你現在不怕我了。”
文博笑了,摸了摸自己貼身佩戴的玉佩,那上面布滿了裂痕,好像被摔碎後又重新組裝過,整個人向他靠過去:“我不怕你,因為你知法守法呀。”
文博第一次見顧康年,也是在直播間的午夜場,那時候的他,在廢棄的遊樂場探險,可能是帶了點黴運在身上,他的手無意間被劃破,鮮血滴入土地,喚醒了顧康年,之後要怎麼說呢?惡鬼驟然被“仇人”喚醒,他确實險些喪命,但後來,顧康年清醒了過來,一掌把自己給拍暈了。
文博很不争氣地緊跟着他暈倒,一人一鬼在廢棄的遊樂園躺了一夜。
文博醒來時,看見坐在他面前一臉糾結的顧康年,語言系統還有點毛病的他結結巴巴地說:“怎……怎麼辦……我必須要……殺……殺了你,可是,殺……殺……殺……”
當時的文博都想跪下求他給自己一個痛快了,結果迎來了他的一句“殺人犯法。”
這便是二人哭笑不得的初遇。
清晨,叽叽喳喳的鳥鳴随着幾縷陽光一同偷溜進屋子裡,宗钺坐在飯桌上,面前是一碟熱氣騰騰的灌湯包,每一個都玲珑剔透,可以想象湯汁的鮮美,旁邊金黃酥脆的油條被切成食指長短,整齊的擺放着,洗好的草莓挂着兩三滴水珠,足見新鮮可口,林沐澤端着打好的豆漿走過來,被宗钺一把抱住了腰。
“遇見你以後我才知道自己之前過的是什麼鬼日子。”
林沐澤将豆漿舉高了一些,笑着打趣他:“山珍海味、燕窩鮑魚的鬼日子嗎?”
宗钺擡頭:“林哥,你這麼說我就有點不開心了。”
林沐澤将豆漿放在桌上,手扶上宗钺的肩,安然待在他圈緊的雙臂裡,好整以暇地說:“哪個字讓我們小钺不開心了?”
宗钺擡頭望向他:“你對我們富二代有誤解,燕窩鮑魚這些東西,我們一般不在早晨吃。”
林沐澤笑了,望着宗钺點漆的眸子同樣染上笑意,微微低頭靠近他,吻上他的唇,二人接了個纏綿的吻。
“先吃飯。”察覺到自己的情動,林沐澤起身退開了兩步,輕喘出一口氣平複呼吸。
“吃完飯後呢?”宗钺的聲音微啞,盯着林沐澤的目光隐隐流動着欲望。
“吃完飯後——”林沐澤聲音特意拉長,狡黠一笑,宗钺忍不住想起身去拉他的手,林沐澤随着他的動作坐入他的懷中,輕聲道,“吃完飯後去工作呀。”
宗钺愣住,想到昨天了解的訊息,在他的腰間狠狠揉了一把,按下了心中的欲望:“吃飯,工作。”
“這裡應該就是彈幕裡所說的廢棄遊樂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