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钺感受到有靈力源源不斷地湧來,身上的桎梏有所松動,他心神持定,一舉脫離了陣法的束縛,轉頭去看自己的弟弟,隻見他面紅耳赤地咬着牙,同樣一點一點将自己往外剝離。
宗钺樂了,眼看司家靖垂眸輕呼出一口氣,一力将自己扯了出來,隻是用力可能稍有些猛,一個趔趄就要栽倒。
“你可小心些。”宗钺扶了他一把。
“奇怪呀!”司家靖一邊搭在他哥的手腕上站穩緩神,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漫延着一股被火車碾過的不适,一邊還不忘念念有詞地思考,“這是誰幫了我們一把?這靈力也太精純了,而且怎麼莫名感覺很是有幾分熟悉。”
有多熟悉呢?仿佛不久前自己入陣就是被這樣的一道靈力給拍進來的。
“糟了!”司家靖驚呼。
宗钺正準備看從哪裡離開宰執府邸,被司家靖一句話拉回了目光。
司家靖擡眼望向他哥,目光裡滿是驚異:“都怪這陣法上來就給我玩了個劇本殺,哥!我有重要的事忘記告訴你了!”
宗钺看他一幅此事萬分緊急的模樣,挑挑眉頭,表示洗耳恭聽。
司家靖小心翼翼地環顧過四周,微微靠近了他哥一些,小聲問:“你知道是誰送我進來的嗎?”
他滿臉地躍躍欲試,想要買個關子,宗钺了然,不想慣他這毛病,轉身擡腳便走。
“哎哎哎,”前行的腳步被司家靖一把扯住,“我早就發現了,上次你問我那個直播間冤鬼的時候也是這樣,你的求知欲怎麼這麼淡薄?”
宗钺從袖子上撫開了他的手,欲加快一些腳步:“我的求知欲淡薄,估計是你的告知欲太強盛,對比出來的。”
“聽我說啊,”司家靖忙又拉了他一把,“送我進來的是沐澤哥,我懷疑,他是哪家不世出的大能,現存少有的頂級天師。”
聽到林沐澤的名字,宗钺輕笑一聲,煞有介事地回頭看了自家弟弟一眼。
司家靖看着他哥一幅稀松平常表情的臉,千萬分不解湧上心頭:“你不吃驚!你早知道!你早知道也不告訴我和爸媽!虧我還真心實意地為你們的身份落差擔心過!!!”
“我也是最近才隐約有感受,”宗钺淺笑着一把拍上司家靖的肩,“我知道你擺脫了這個斷腿的腦殘惡霸心裡激動,要不要再給你幾分鐘雀躍雀躍?”
司家靖理了理衣服正色下來:“不用,走吧哥,去将這場千年前的往事看完。”
宗钺點頭以做回應,轉身間微微動了動指尖,想到自己第一次降神時似被籠罩擁抱的感覺,心中暗道:頂級天師嗎?恐怕不止如此。
元武四十三年七月,邊境敵軍來犯,攻下三座城池,天子盛怒。
兵部上書,奏請大将趙搏前往戰場,宋明禮為督軍,盼收回城池,擊退敵兵,以還百姓安甯。
陣内時光地流轉總是千變萬化,但每一條街道,每一座府邸,卻都百年不變地屹立在那裡。
宗司二人此時正站在趙府的庭院之中,望着屋内的二人依依惜别。
“邊境苦寒,還是要将東西都帶齊全了才算放心。”
張琇瑩在屋内仔細收拾着趙搏的行李,将他的佩劍長槍一一查驗,卻不防被人攬入懷中。
“不必擔心,”趙搏順着她的手将包裹打結,“不過幾支遊牧部落的賊寇來犯,我不久便能歸來。”
“我相信你,”張琇瑩拿起一旁的護心鏡,佩戴在趙搏胸前,嫣然一笑,“我在家中等待将軍凱旋。”
張琇瑩的話音剛落,驟至的狂風便使天地變色,庭院内的古樹不堪璀璨,發出哀哀悲歌,屋内情意綿綿的二人,絲毫沒有感受到窗外的變化。
宗钺伸出手指,被周遭的戾氣劃出幾道血絲,他目光微凝,轉頭對同樣一臉嚴肅的司家靖道:“趙搏此去,怕是九死一生,我們分頭行事,你去盯緊宋明禮,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司家靖不做遲疑,點頭轉身離去。
宗钺看向烏雲密布的天空,那暗沉低低壓了下來,仿佛要将人吸納進去,十指交錯結印,驅散了厲鬼外溢的戾氣,察覺到陣内的時間即将再次流轉,他定睛凝神,跟随着趙搏來到了下個地點。
沙場之上,将軍點兵。
宗钺看到夕陽的餘晖灑滿了大地,給整個戰場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趙搏身披銀甲,站在高台上,目光如炬,他的手中握着一柄長劍,劍身閃爍着寒光,仿佛蘊含着無盡的威力。
“将士們!”
趙搏的聲音傳遍了沙場的每一個角落。
“十裡之外,是敵軍攻占下來的第三座城池,我朝百姓,正處于水深火熱之中,巍峨大地,被敵寇的鐵騎踐踏,回答我,你們從軍厮殺的理由是什麼?”
整齊劃一的呼聲直沖雲霄。
“保家衛國,護佑百姓,金戈鐵馬,縱死不辭”
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熊熊戰意裹挾着千年的時光撲了宗钺滿懷,他站在那裡,心中贊慨,這理應是一直戰無不勝的軍隊。
不料,正待再看時,陣中的時光又變了。
他來到了邊疆肅穆的夜,守夜的士兵正三五一隊警戒,月色朦胧,點點星光映襯着随風擺動的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