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憶徐炜彤方才說的話,眉頭皺起,林沐澤輕觸宗钺的指尖:“去找林梓言。”
劉世宗抱着自己的孩子,周圍亂糟糟一片,目光落在面前靜靜燃燒着的符紙上,片刻前的一片混亂之中,是這張符紙護住了自己與子安。
是誰将這符紙立在了自己身前,他環顧四周,看見了正準備離開的宗钺與林沐澤。
“司钺,”沙啞的嗓音令轉身準備離開的宗钺停頓了腳步,他回頭,目光卻對上了虛弱不堪的劉子安。
劉子安咳出一口血,分明已是痛極,面對宗钺的目光,卻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容,緩緩開口:“假道士,我确是問心無愧,不過這一切,也都是我的因果報應。”
宗钺的目光低沉了幾分。
“司钺,”劉世宗向着他走來,聲音中帶着顯而易見的顫抖,“求你,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宗钺攙扶住将要撲倒在自己面前的劉世宗,搖頭道:“世叔,我救不了他。”
他望向劉子安。
“三個月前,他的魂魄,便已經被四分五裂了。”
三個月前。
病房内的花瓶碎了一地,劉子安停頓了良久,才轉過身來,擡手去關留音機:“這咿咿呀呀的,你不覺得吵嗎?醫生說你需要安靜的環境。”
“劉子安,”有聲音在房中響起,他瞳孔微縮,不受控制地偏頭望去,病房裡,出現了一道淡淡的藍色身影。
“子安,”病房内的徐炜彤揭開被子下床,步履輕盈地來到了劉子安的面前,語調輕得詭異,“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劉子安望着并排站在自己面前的兩道身影,隐去了雙目中一瞬間的暗淡,臉上挂上了如往常一般的平和笑意:“我是誠心想要幫小晴過生日的,事情會變成最後那個樣子,并非我的本意。”
身受重創後又被埋于地下窒息而死,心懷執念緻使魂魄困于山林,此時此刻,站在面前的兇手之一,卻沒有絲毫的愧疚之意,何晴的雙目中染上了一點暗紅。
徐炜彤的瞳孔漸漸顯露出如墨一般的漆黑,卻還是問了最後一句:“你做了什麼?為什麼大家都對小晴産生了不滿?”
“原來你都知道了,大小姐”劉子安言語親昵,攤了攤雙手,叫出了這個他們幼時的戲稱,“我能做些什麼呢?是你自己沒發現呀……”
他的目光轉而直視何晴,流露出深深的嫉妒,“這難道怪我嗎?趙磊、楊軍自視甚高,你的家境又擺在那裡,你和蕊蕊在一個專業,她自幼拔尖,你入校後,卻處處壓他一頭……若沒有你自身的原因,我幾句話離間得了你與大家的關系嗎?”
劉子安的神情滿是無辜,他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處。
“這樣看來,是我們的錯了,”站在他面前的徐炜彤望着他這副模樣,卻是輕輕地笑了,“不過看到你這副永遠如此無辜的樣子,我倒是放心了。”
白色的石頭散發出柔和的光芒,有凄厲的慘叫聲響起,卻沒有傳出病房分毫……
是了,回憶起一切的劉子安模模糊糊想,原來自己早便已經死了,隻是裂成幾塊的靈魂被強硬地壓進身體裡。
可是,在完全閉上眼睛前,不知為何,他又回憶起遙遠的從前,他捂着手上的傷口,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徐炜彤逆着光走過來蹲在自己面前,滿是擔心地問:“傷口還好嗎?”
于劉子安而言漫長的回憶,于衆人而言不過轉瞬,宗钺扶起将要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劉世宗,準備轉身離開。
擡腿間,他身形微頓。
僅僅針對二人而來的陣法,散發出三生石的氣息。
宗钺冷哼一聲:“真是沒完沒了。”
屋内霎時金光大作。
夜間,林梓言坐在家中,看着茶杯中自己扭曲的神情,從遠處,傳來了“咚——咚——咚”的腳步聲。
有敲門聲響起,不過僅僅兩三下便停了下來,腳步聲又緩緩靠近了。
林梓言擡起頭看見了站在她面前的人正偏頭望向她,笑道:“梓言,好久不見。”
少年時光驚豔了衆人的女孩此時又出現在自己眼前,依舊容貌昳麗,膚白如雪。
她的笑容似乎也一如過往,明媚勝過春光,但是林梓言心中知曉,一切都不一樣了。
是他們每一個人,說作朋友,卻令她失去愛人,渾渾噩噩多年。
歲月往複,一去不返,隻能歎道,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