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夏時分,太陽出來以後溫度便逐漸變得暖洋洋的,顧清一腳踏入室内,還未待開口問問自家愛人的情況,便被撲了個滿懷。
腰身被緊緊摟住,低頭可以看見南風眼角鮮紅的小痣,懷裡的身軀溫涼,帶着淡淡的草藥清香。
顧清将人整個收入懷中,柔聲問道:“怎麼出來了?你的魂體還好嗎?”
南風逸感受到被緊緊擁抱着的力度,輕聲回應:“我魂體的情況其實還不錯的,清晨那麼冷,你何必要出去呢?你的傷好了嗎?”
總說長久不見的人再相遇時會不知道從何靠近,更會不知道開口時話又應該從何說起,即所謂近鄉情怯。
但對這兜兜裝轉多載才相遇的戀人而言,卻好似一瞬便跨越了那些無法言說的光陰與隔閡,自然而然的開始關懷呵護,撒嬌埋怨。
被擋在門外的宗钺遙遙與林沐澤對視一眼,等了半晌發現這兩位病鬼開口聊了兩句後隻靜靜地擁抱着,并不打算松手進屋,輕咳一聲。
“他的傷不好說,你身體的情況也一般,早夏的晨風雖暖,對你們來說可都不友好,這衷情你們要不要換個地方再訴?”
顧清眨了眨眼睛,手中又緊了緊,才戀戀不舍地松開,帶着幾分缱绻。南風逸半倚靠在他的身邊,看見他微紅的耳尖,眼角流露出笑意,轉頭道:“多年不見,情難自禁,望判官理解。”
宗钺側身進門,走動時衣擺蕩起波紋,道:“理解理解。”
待到四人都在屋内坐定,顧清拿出來收集好的晨間露,金色的露水在瓶中流動着,仿佛有生命一般。
他小心翼翼地用法術取出一滴露水,融入了南風逸的眉心,隻見南風逸眼中隐約有金光一閃而過,氣色同時變好了幾分。
“本來妖死魂滅,你也算得遇機緣,聚魂成形,”宗钺随手端起茶點放在二人面前,“可要好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顧清牽着南風逸的手,點頭道:“大人放心,我會看好他的。”
宗钺輕笑一聲:“你能不能看好他另說,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好你。”
話至此處略有停頓,宗钺看了二人一眼,繼續道:“你們确實是難得相遇,但一見面卻險些雙雙搞了個魂飛魄散,畢竟也挺讓人放不下心的。”
南風逸聞言一口茶險些嗆到,略沉思片刻方道:“這種情況,以後,應該是不會再發生了吧。”
一旁,林沐澤剛好将宗钺帶回來的露水分瓶裝好,悠然開口道:“這語氣委實是過于不确定了。”
“是吧,”宗钺立馬接上,“心魂太容易動蕩。”
顧清摸摸鼻尖:“不瞞大人,我的情緒其實挺穩定的,隻是……”
“隻是我們的心魂牽連在彼此身上,若真發生些什麼,自己确實控制不住。”
南風逸接過話頭,語氣是真的萬分苦惱。
宗钺與林沐澤對視一眼,笑意無奈。
宗钺含笑道:“你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好建議你愛得淺一點,将這個拿好吧。”
顧清與南風逸望着手裡接過來的兩串手串,一根細細的紅繩上串着兩顆九眼天珠,有深厚的靈力在其中蘊含着,他們目光俱是一頓,帶了幾分不知所措望向宗钺與林沐澤。
遞完手串的宗钺正忙着接過林沐澤端過來的一盤小糕點,沒有對上二人感動的目光,擺擺手道:“不用太感謝,送佛送到西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不作多言,顧清将手串分别在自己與南風逸的手上戴好,拉着他向二人行了一個大禮,鄭重其事道:“多謝。”
宗钺與林沐澤并未躲避,受了他們感謝的心意。
上午,将顧清與南風逸送出門外,宗钺偏頭望向林沐澤,感慨了一句:“這兩位愛得真是實在,生生把我逼成了個碎嘴子。”
林沐澤聞言輕笑道:“确實啊,感覺今天你殷殷切切,說了不少話。”
“我也是沒辦法,”宗钺攤手道:“下午剛說了需要晨間露,晚上顧清便出門了,順帶着引來了一直執着于誅殺他的仇人,打算一個晚上一起處理了。”
宗钺指尖印出一道靈力,靈活在手中改變着模樣,一會變成一朵流雲,一會變成一隻振翅的小鳥。
“我若沒有跟上去,他高低再散去半身的魂力回來。”
林沐澤的目光落在宗钺手間,看着那道靈力最終變成了一朵金色的不知名小野花,被修長的手指别在了自己胸前。
他低頭撥弄了一下金光流動的小小花瓣,動作溫柔,道:“誤會重重的生死仇怨在他們這裡,輕而易舉便翻篇了,他們相愛的眼中,含着極多的對方,隻虛虛留了極少的自己。”
宗钺點點頭表示肯定,拉過林沐澤撥動花瓣的手,輕輕放在唇邊吻了一下,半垂下的眼簾流露出情深,輕聲道:“若說深沉的愛意,我也是如此地愛着你。”
林沐澤擡頭,千載閻羅殿前,望盡世間悲苦色的雙眼被剝開了如遠山含霧般的慨歎與清冷,仿佛映入了璀璨的星子,隻因望進了愛人深情的眼中。
他靠上前去,将吻輕輕印在宗钺的嘴角低聲呢喃道:“我知道,因為……”
我也會如此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