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就是不肯跟我走呢?我是來幫你的。”
月華正好,劉世安收起油紙傘,循循善誘道:“跟我走吧。”
背靠大樹,無路可退的齊梓昊手裡捏着一把宗钺不知什麼時候放在他身上的符紙,隐隐約約的金光将劉世安逼退了幾步。
劉世安皺眉,這金符上的靈力流轉他挺熟悉,方才險些被揍了一頓,好在自己跑得快。
劉世安的神情帶了一點黯然,他輕歎一口氣,說道:“你怎麼能帶着天師來抓我呢?我是受你召喚,才再次入世的。”
話至此處,他強硬伸出手:“别再耽誤時間了,我看看你身上的……”
“咚”的一聲,很是響亮。
劉世安不可置信地想要擡手摸一下後腦勺,回頭望去,看見顧逸飛手裡不知哪裡找來的半截竹竿,上面纏滿了與齊梓昊手中相同的金符,幽幽泛着金光。
看着面前的鬼被打懵了,顧逸飛忙拉過齊梓昊:“跑啊。”
齊梓昊險些被拉了個踉跄,站好後立刻跟着一起向前逃去。
“無知小兒,”身後傳來的聲音變得詭異可怖,“你找死。”
顧逸飛忙剝着竹竿上的符紙,自己剛才不小心撕了哪一張一下子被傳至很遠的來着?
找到了,陰冷的空氣已經觸碰到了後腦,顧逸飛頭皮發麻,他一手拽過齊梓昊,一手将符紙狠狠撕下。
轉瞬之間,二人的身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劉世安怒極,一甩手自身後出現無數扭曲的黑影:“找到他們,将恩公帶過來,另一個人……”
他咽下惡狠狠地“撕了他”三個字,心裡默念道,我修行不易,不能傷人,如此說服了自己十來遍後,劉世安恢複了心平氣和,隻是咬着牙道。
“另一個,丢出去。”
顧逸飛與齊梓昊蹲在一片竹林下,手裡各自拿着一張符紙,自從他們被傳送到這裡後,這張符便慢悠悠地燃燒起來,兩人一動不敢動,半個小時前,搜尋而來的黑影吓得他倆恨不得抱頭尖叫,差點丢人後發現燃起的符紙,同時發現自己被隐藏了起來。
默默蹲着,險些與嗅個不停地黑影貼臉的顧逸飛往旁邊挪了挪,歎口氣道:“這滿山的孤魂野鬼,你覺得哥會來救我們嗎?”
齊梓昊沒有回答,隻是反問了一句:“你覺得宗哥,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突然這樣被問,顧逸飛腦海中浮現出了從小到大與宗钺相處的畫面,最終扭扭捏捏道:“我覺得,哥他是個好人。”
說到這裡,他醍醐灌頂,即使眼前危險萬分卻突然心中有了希冀:“所以哥……”
“我覺得,”齊梓昊搖搖頭,打斷顧逸飛的話,“宗哥是個能人。”
“終于找到你了,若不是你施法搜山,估計還要我費些工夫。”
劉世安身下還在蔓延的黑影一滞,嘩啦啦全竄回了身體,他立刻想逃,肩膀上落下的手卻将他按在原地動彈不得。
大意了,劉世安懷疑自己是不是方才被那小子一竹竿敲昏了頭,怎麼忘記了,這竹林裡還有兩尊大佛。
“别怕,”宗钺轉身來到他面前,“我隻是看看,你這施咒的因果。”
在覺醒的判官靈力的威壓下,劉世安掙紮不得,閉上了雙眼。
山中不曉歲月。
劉世安為鬼修行已有百載,卻遲遲不得進展,這一次入定,狠心坐修了二十多年。
睜眼間,酷暑已經多載,又是一年霜寒。
他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卻突然發覺,自己分出去的一抹意識,正急得直打轉轉。
難道是恩公有事相求?
他慌忙将意識召回。
恩公确實有事相求,但已經是四年前的心願了。
宋萱坐上飛機的那一天,晴空微藍,白雲、綠草,形形色色的人來往分别。
但齊梓昊覺得,這百百千千的人之中,還是痛失所愛的自己最痛苦。
他頹喪地望着藍天,不知道心愛的人在哪一架飛機上,灌下了一大口白酒。
當時當刻,他是真的很恨,恨他的又一次失去。
“顧逸飛,”齊梓昊想到酒吧裡他幫忙鋪好的紅玫瑰,想到他噴出來的彩帶落在了宋萱的頭上,“為什麼總是你?”
他來到窗前,映照出的雙眼不甚清晰,變得有幾分不像自己,他回憶起年幼時,太爺給自己講的故事,輕聲道:
“若是齊家真有神鬼庇護,能讓你付出代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