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嫣然望着屏風的眼神缱绻溫柔，但伴随着接下來的話語，看過來的目光突然變得惡狠狠，顧逸飛沒忍住握緊了手裡的藥碗。

“隻是後來，我差點着了道。”

入世不過十幾載的小狐狸，受到了人類愛與真心的滋養，認為世間無一不可愛，夫君的離去對她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打擊，但她最終還是帶着夫君留給她的遺産，去往了真正的人間。

人間繁華，她很喜歡，卻也時不時因着相思而憂愁，美豔的皮囊上偶爾畫上了這一點憂思，令她很是容易惹人憐愛。

她又遇見了許多人。

紅塵情海，她曾與書生一世白頭，在柴米油鹽中走過春夏秋冬；也曾與大妖歡愉歲月，在山林花海遊享美景……

她過得很快樂。

直到幾百年過去，在一個陰雨天，她遇到了命中的災星。

破落的古刹内，倚門向外望去的那個鬼真是驚人的好看，狐狸的色心動了，她再一次深深地認可，夫君說得不錯，自己确實應該見見他人。

故事聽到這裡的顧逸飛喝了口碗中的藥，淡淡的草木香，不是很苦，開口道：“你有點渣。”

悅嫣然白了顧逸飛一眼：“小恩公，我可是狐狸，本來就容易耽于情愛，我喜歡的那個人不在了，也不建議我去尋他，我能怎麼辦？”

顧逸飛想到自己的小萱，搖了搖頭：“我若愛一個人，一輩子隻愛那一個，任憑其他人貌美如仙，也不會再入我眼的。”

悅嫣然笑了：“狂妄，你的一輩子，才多點時光。”

眼看顧逸飛又想張口辯解，悅嫣然道：“你不想繼續聽故事了？”

顧逸飛閉嘴了。

狐狸蓄意勾引，又柔情蜜意，那豔鬼很快便陷入了美人鄉，均是世外客，他們也過了幾天蜜裡調油的好日子。

隻是狐狸單純，卻也不傻，她發覺自己的妖力就這麼幾天好日子裡，流逝得飛快，原來這是個厲鬼，靠着那美豔皮相，采陽補陰，采陰補陰，手中性命不知幾何。

神仙眷侶變成了宿世仇敵。

狐狸怒了，打算做了這厲鬼，不承想一妖一鬼法力相當，那厲鬼一副深情的模樣，要和自己同歸于盡。

與這種家夥同歸于盡，悅嫣然隔夜飯都快吐出來了。

千鈞一發之際，上山祈福的人間老太君救了她一命。

世家大族的長輩，身邊護衛十足，甚至還有道行不淺的天師，見身有孽障的厲鬼擋道，立刻便除了他，聰明的小狐狸收斂了一切氣息，龜縮進了老太君發間的玉飾裡。

“後來，我便在老人家的玉飾裡睡了幾十年，重回人間後，便一邊生活，一邊等待報恩的機會了。”

悅嫣然的故事講完，顧逸飛的藥也喝完了，本想開口點評她幾句應該不應該的，一人一妖的耳邊，突然有聲音傳來。

“小狐狸的前半生，過得也算逍遙。”

悅嫣然立刻警醒，全身妖力四溢，卻也沒忍住應了一聲：“我也覺得如此。”

顧逸飛手腕間的玉石泛起金色的光芒，一行人憑空出現。

宗钺單手捏咒，升起屏障隔絕開悅嫣然：“收一收妖氣小狐狸，别擾了凡人。”

顧逸飛淚目，他就知道，他哥人這麼好，一定會來救他的。

宗钺看了眼龇牙的悅嫣然，手指在顧逸飛青色的玉石上撕下一豆粒大小的追蹤符，好心回答道：

“第一次在顧家看見這玉飾，我便有幾分在意，隻要你動用這玉飾内的妖力，找到你對我來說，輕而易舉。”

悅嫣然眨了眨眼睛，果斷提起裙擺，單膝跪地，道：“天師大人，我是個好妖，此舉隻為報恩。”

她一直記得自己第一個夫君曾經與自己閑聊時，告訴自己的一些處世道理。

這世上能人異士數不勝數，遇到正兒八經的天師，打不過就态度好一些，說清楚自己的苦衷，天道有常，隻要沒害過人，便也不必太害怕。

當然了，前提是那天師是個正常人，不是什麼非我族類必誅之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