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驚般猛地站起，再回身時，原地卻蜷縮着那個男孩。

墨瞳忽覺一股強烈的悲傷襲來。

他真膽小啊……他明明可以随着母後一起英勇殉國……

蜷縮哭泣的男孩擡起頭，似是看見了墨瞳，他帶着哭腔喃喃，“你真膽小啊……”

墨瞳一怔，兩行清淚劃過面龐，是他啊，他就是那個男孩……

他應該死的……

他向後倒去，跌入一片虛無，四周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墨瞳！墨瞳！墨瞳！——”有人大喊，墨瞳聽到了，但他全然不顧了，他沉浸于自己的悲傷中，任由身體往下跌落。

他早就不應該活在這世上的……

“墨瞳！”有人猛地拉了他一把，黑暗被人從正面撕裂，刺眼間，他從夢中忽的醒來。

是她。

他慢慢睜開雙眼，入目便是一身紅的斐然。

斐然本就着紅衣，但浸透的血，卻與紅衣分外兩樣。

墨瞳啞然，紅衣，也不及她一身鮮血的豔……

斐然整個身體攀附在那舌頭前，藤蔓緊緊的紮在地中，使她處于半空，而一隻手，正死死的拽着他的手臂。

那手正在滴血，應是來自胳膊上的傷，沿着手臂，便滑落到手背，滴滴答答的往下低落……

他順着手向上看去，他從來沒有如此刻般注意到斐然，那本高束的長發早已散亂，幾縷發絲遮擋到她面前，面上還有剛濺落的鮮血，也不知是她，還是别人的……

忽略她的面容，單看那一雙眼，其間堅毅，不正是他所向往的。

“阿、然……”墨瞳開口，嗓子如卡了釘子般疼，但他仍扯着嗓子盡量大聲說道，“我控制你的那顆丹藥是假的，你走吧，否則，都跑不掉的……”

他知道告訴她後，後果是他無法預料的，但是，此一刻，他卻覺得無所謂了，全然都不重要了。

什麼複仇，什麼死亡……

他本就早該死的……

斐然未應，她一面分出一神，操控着藤蔓攻擊着那舌頭，一面不懈的拽着墨瞳。

“都讓你走了……”墨瞳渾身無力，“你莫不是傻子吧……”

斐然聽到後，終于忍不住開口，“你還是留着點力氣關心關心自己吧！”

墨瞳聽到後，苦笑一聲，後用最後的力氣揮動手臂阻止斐然，“走吧，走吧……不用管我了……”

斐然卻還是不松手，反而拽的更緊，“喂，不是你說，相信我的麼！不是你說，有我，便可打下魔界嗎？！”

墨瞳懶得與她争執，“快放手吧……”

墨瞳瞬間失語，隻見一粗大有胳膊般的黑色鋼針直接貫穿斐然身軀，鮮血自她傷口處漸漸滲出……

斐然隻一瞬的神情僵滞，卻徒留墨瞳瞪大了雙眼，怔怔望向她。

明明那樣痛苦，可她仍是未松開一指，反而使出全身力氣，一邊将他向外拔，一邊地底湧出越來越多的藤蔓刺向蟾蜍。

“瘋了……”墨瞳眼前朦胧，獨自喃喃道。

那些藤蔓本細如柳條，卻堅韌無比，直穿于蟾蜍體内，繼而迅速膨脹。

“吼——”蟾蜍終是發出痛苦的一聲，舌頭松開了墨瞳。

斐然本嬌豔的面龐上，相繼窸窣布滿細紋，如陶瓷裂紋般。

阿然……

墨瞳由空中往下直墜，而視野中的斐然由近及遠又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