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易淺所料,自那日于蔡府同那纨绔打過照面,蔡谟便日日盼他獨處,間或來醫館邀他同玩,皆被他避了開去。
蔡闵不知此中真意,隻見着蔡谟不務正業,很是不滿,總耐不住說他幾句。
蔡家兄弟不見面便也罷了,但凡見面,必不顧旁人,頗有你死我活的架勢。易淺見無人注意,便總在一旁睨着他們,唇邊攜笑。
這天,他得了托付,要往城中心采購些物什。行至途中,見一馬車撞了人,與人争執不下,堵死了路。
少年瞧着那馬車橫梁,同那日在蔡府所見頗為相似,霎時福至心靈,轉身便往小路上走。
但見少年行至巷中,面前忽然躍下幾個混混堵住去路。少年惶惑不安,匆忙回頭,身後已然早已水洩不通。
他緊張的縮了身子,顫聲道:“各位大哥,小弟一醫館夥計,手裡隻一點碎銀子,萬不值錢,孝敬你們可好?”
他擡了手,供上銀兩,生怕他們不悅。一混子拿了錢,卻沒松口,隻是邪笑。
那群混子們散開,一人款款走來。為首的混子将錢供了上去,那人擺擺手,讓他們分了。然後靠近了易淺。
“醫館的錢,我哥給你的,就是有事讓你辦。你辦不好,會怎樣?”
“蔡、蔡公子,萬萬不可啊。若是、若是讓先生知道了,我就沒了住處,怕是要餓死街頭了!”
易淺惶惶哀求。這話順了蔡谟的意,忍不住嗤笑:“我那哥哥就是心腸太軟,什麼貨色都敢收留。怎麼,沒了蔡家,你就活不成了麼?”
“蔡公子,我孤苦伶仃,無依無靠……若非先生收留,怕是客死他鄉!不知小人因何觸怒公子,還望公子看小人可憐,賜小人一條生路。”
話已至此,蔡谟反倒更狂。他知蔡闵撿得易淺,卻見這少年美貌不似常人,又有奇力,恐怕招惹禍患,故掩人耳目。如今看來,倒是他多疑了。
“放肆,還敢騙我?”隻見那混子突然癫狂,“你拿了我哥的錢出來,卻不走大路,專撿小路,必是心有邪念。說,你要做甚?”
“小、小人不敢!”易淺霎時縮了回去,還想解釋什麼,蔡谟猛的一腳踢上他的肚子。
然而那一腳卻沒能落到實處,竟輕飄飄好似踩上了棉花。易淺嫌棄地睨他一眼,翻手就扔出一把匕首。
那匕首擦面而過,卻是倒着扔的,刀把直中身後人眉心,竟生生把人打暈了。
蔡谟當即出手抓他,易淺自他手側滑過,拉他前傾,靠近他道:“手滑,見笑了。”
說完此話,在蔡谟身後推了一把,竟迅速滑至那倒下的混子身邊,撿了匕首。
蔡谟被推得踉跄,其他混子見他身手如此,更是膽怯,一時間沒人動手。于是易淺踹翻兩人,踩着他們的頭飛上屋頂。
然而飛勢雖在,腳卻被抓了。蔡谟倒是機靈,想來混子頭頭也不是白混的。此時他輕輕一拽,易淺便被制住了。
易淺逃跑不能,隻好甩開匕首,朝蔡谟一手刺去。
蔡谟當即松手,易淺卻也跌在地上。他立刻扔出匕首和刀鞘,分别砸暈兩人,然後一腳踢在蔡谟身上,借力撞開身後的人。
混子們身形不穩,易淺得空翻身,撲向地面。他的目标自然是匕首。匕首鋒利,萬不可被敵人拿了去。他不下狠手,但他們可不會手下留情。
而一旦這混子們傷到他,他的能力就會發作,便絕無翻身之日。
思及此,易淺不再戀戰,轉身逃出小巷,卻也不急于回醫館。而是四下張望片刻,躲進了周圍人群中。
蔡谟從小巷中追出來,哪裡還見到易淺的影子?他被狠狠戲耍了番,又在小弟跟前丢了面子,一時間恨地咬牙切齒,非要易淺嘗到苦頭不可。
“給我搜!”他咬着後牙,踹醒了幾個混子。幾個人立刻應聲四散開去。
然而易淺移動極快,在人群中穿梭自如,如魚得水。少年常怡然不動,俶爾遠逝,往來翕忽,似與混子相樂。
然而混子們卻沒那麼遊刃有餘,被逗弄的煩了,當即砸了掩護易淺的小攤。少年視線掠過蔡谟,見他無動于衷,便知此人頑劣,禍國殃民之事未少幹。
易淺咬唇,仍是覓了一處小販身後藏着。混子們有了先例,自然放縱起來,擡腳踹了開去,直奔他而來。
而那小販也不敢聲張,隻顫巍巍跪于攤前,互着心血。擡起頭時,更是憤怒地凝着易淺。
易淺同他對視片刻,移開目光。他行動不知為何變得遲緩,一步一步似是極為不甘。
少年行于路中,人群自覺退開,離他極遠。蔡谟沿路中走來,嚣張跋扈,雖狼狽猶纨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