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會周圍還算得上井井有條。除了最開始有人受傷外,張家人很快就布置了陣法,将那些鬼物阻擋在法會外。
幾組張家人擋在屏障外同鬼物鬥法,快要抵擋不住時,久齡躍入其中,一人即制住近半,為其他人争取到一絲喘息的機會。
“小少爺,要通知大少爺嗎?”江赭以劍布陣,暫時鎮住周圍鬼物,造出一隅安全之地。
“我已經通知了。”久齡并未停留太久,躍出陣中再次同那些鬼物纏鬥,“兄長正在趕來的路上。”
張家兄長常年在外修行,偶爾回歸。其性嫉惡如仇,若是知曉易淺的遭遇,不知會如何;且易淺這人性子惡劣,他怕兄長為難,故而一直不願聯系。
但今日事态如此兇險,他如今也隻能盡力謀求萬事安好,哪裡還敢拖延不報?
更何況幾乎就在他這般想着的同時,小布自無數鬼物之間出現,隻一言便引發了一波小小的混亂。
易淺死了?
适才把孩子哄走,江赭就按耐不住了,“小少爺,那孩子所言怕非空穴來風。易淺恐怕同此事有關。”
久齡:“若他真同此事有關,怎會輕易被一個孩子所害。”
“您真的相信他被一個普通的孩子殺了嗎?”
久齡自是不信。不僅如此,那孩子的話他一句也不信,“此中必有誤會。”
江赭欲言又止。滌風不在,他應該負起責任勸勸小少爺,否則他該置整座張家府的同伴和巫山的無數百姓于何地?
于是他止又複言:“小少爺,方才我在法會周圍射死過一隻烏鴉,多半是易淺在監視我們。此人的底細我們至今不知,那些烏鴉同他究竟如何聯系,我們也一概不知。隻是一人若心懷正道,往往不會飼養烏鴉這般物什……”
“你想說什麼?”久齡似有所感。
“小少爺,易淺這個人必不是善茬,這些日子您已經為他做的夠多了,更何況那些事本就不是您做的,您不必如此自責。”
“防着他吧,那種人不值得您真心相待。”
“……”久齡瞧了他一眼。“誰告訴你的?”
“什麼?”
“誰跟你說易淺這個人不是善茬的?”久齡加重了用劍的力道,一隻鬼物在他面前暴斃。
“他……”江赭有很多話可以說,但久齡沒給他機會。
“是因為他喜歡烏鴉?還是因為他氣不過故而詛咒了張家人?或者是因為一個孩子說自己殺了他這個大惡人?”
“不是……”,眼看着久齡削鬼物的架勢,即便是再怎麼不通人情世故的人,也看的出來小少爺很生氣。江赭欲言又止,若是以前,小少爺很可能已經打上來了。
但在江赭的記憶中,小少爺從未沖着張家自己人發過脾氣,所有的暴怒和不講道理都是對着外人。也正是因為他們的少爺如此護着他們,他們才會願意為他做任何事。
如今他竟然也會同人理論了嗎?
“江赭,你說說,哪一件事能證明他真的害了人?”
被喚及的江赭不急于反駁,而是如長輩般凝望着他的小少爺。
小少爺得知他們背着他做了那些事時,是他第一次沖他們發脾氣。
自那之後,他們便離心離德,每每對上都意見不和。
“少爺,待我能拿出證據時,不就意味着有人受害,已經徹底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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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齡最終還是沖江赭發了脾氣。因為他發現怎麼同他們講理都說不通,于是他幹脆不講理了。
隻是如此一來,久齡頗有些自責。他還是将一切想得太簡單了些,以為萬事再糟糕也敵不過盡心盡力。然而無論是家人選擇害人、易淺的态度、張家人對易淺的敵對,還是這次忽視了郁芷師父的預言……都教給他重要的一課。
他幼時即天賦異禀,且命格極盛,走在路上都能撿到金元寶,故而早年養成了嚣張跋扈的性子。即便後來被人告知了“鬼新娘”這般命格,數次招緻禍患,也常常逢兇化吉,故而不以為意。
殊不知家中人卻在次次險境中深受其害,他們無人埋怨他,卻萌生了害人的念頭。在見到易淺前,他從未想過,一向教導他要為民除害的家人,竟瞞着他做出那般事。
他雖性子張揚,倒也繼承了兄長嫉惡如仇的品性,自然期望善待易淺,所為皆是出自真心。
……隻是這真心,興許才是世間最廉價。
正混戰間,一道異常淩厲的劍氣襲來,雖不至毫無章法,但到底敵我不分,一口氣将那些鬼物削了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