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世上有很多事、是不可強求的。他們既然害了人,就注定對立,不可能得到原諒。太過愧疚隻會是消耗。
而他們希望久齡活着,并且活得開心,這才是一切的初衷。
把易淺的事抛在腦後,張家才會是那個幸福的張家。
“但是他好得過于快了吧?”那人又道,“正常人在雪地裡凍的半死不活,手腳不殘廢都是輕的。”
江赭不置可否。沉重的醫藥箱壓在他肩上,他下意識調整了箱帶的位置。
“哎,江哥?這麼多東西?需要我幫忙嗎?”
江赭笑笑:“不用,易淺非要我給他進行針灸,說這是什麼偏方。我也就象征性地給他紮幾個穴位。”
“他是醫生還是你是醫生啊,哪有教醫生怎麼治病的?”那人不滿地撇撇嘴。
江赭擺擺手。他對易淺的要求沒什麼太大的意見,就當是安撫病人情緒。他在張家負責救助,出任務時什麼病人沒見過?因此對易淺的意見也不像其他人那麼大,但到底還是談不上一點意見也沒有。
許是話裡不小心提了那兩個字,廊外一道黑影掠過,兩人都下意識地閉了嘴,周圍霎時安靜了不少。
這廂剛安靜下來,遠處的喧鬧聲便擠入空隙,伴随着鳥類狼狽地拍打翅膀的聲音,兩人均擡頭瞧了一眼。
出乎意料地,喧鬧的主角竟然是易淺。
這人不是拒絕了小少爺推他曬太陽的建議,要在房間裡當陰暗仇恨患者嗎?怎麼會出現在光天白日下?
江赭眯起眼睛,忍不住多留了個心眼兒。
和印象裡那副病弱的樣子截然不同,視線中央的少年眸中閃爍着獵人般的果決:他雖然坐在輪椅上,手裡卻拿着一副彈弓,彈簧正随着少年展開的雙臂逐漸繃緊。
“他在做甚?”身後那人問道,“射烏鴉?他們……”
江赭也疑惑地瞧着少年人投射的角度,回道:“可能是在玩。”
畢竟,那個角度怎麼看都打不到烏鴉。
更何況他們的人也試過打/鳥,但那鳥機靈得狠,一雙黑豆眼若是瞧着可疑,立刻就無影無蹤了,哪裡會讓易淺支着彈弓打?
他正認真思索着,就見易淺松了彈弓,石塊飛快地打在樹上,又直沖着易淺彈了回去。
“當心!”江赭喚了一聲。然而離得太遠,隻來得及引起易淺的注意。
少年回頭困惑地看了一眼,緊接着就被石子打在側額,整個人重心壓向一邊,竟連車帶人翻了過去!
見狀江赭也不看戲了,立刻帶着醫藥箱穿過連廊。
醫者仁心,救人要緊,就算那是不待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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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赭飛快地跨越連廊和假山,一直趕往易淺所在的花園。然而當他趕到的時候,易淺卻在笑。
是那種詭計得逞的笑容。
彼時少年正提着那隻烏鴉,邪惡地奪走鳥喙中銜着的一枚金珠,一面塞回胸口,一面轉過身。
他能聽到少年略顯雀躍地笑聲。
“被騙了吧?”
江赭下意識地止住了步,他覺得自己被騙了。意識到這一點的“醫生大人”轉身就走,并且确信自己再也不會相信某人的鬼話了。
怎麼會有人拿别人的好心取樂呢!
烏鴉在他身後“啊啊”地發出低吟,而他根本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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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事情并沒有結束。
沒過多久,在同樣的那個下午,易淺就幹出了毒死湖中所有金魚的狠事。
也正是這件事,徹底激化了張家人和易淺之間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