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風雨歇了。
白溶對她淺淺地笑着。
衛詩淚流了滿面,即便她不知道自己和眼前的魂魄有什麼淵源,也知道她們一定不是陌生人。
她能感受到她的存在,甚至......
甚至能感受到悲傷和痛苦。
衛詩啞着嗓子問她,“那你是誰?”
白溶輕輕的邁開腿。她隻是個靈體,通俗一些或可稱之為魂魄。衛詩能透過她的身體,看到她身後的所有。
她走到衛詩面前兩步的距離,停下來,伸手像是要扶她。
“你起來,我告訴你。”
白溶伸手,是當真的想扶她起來。眼前這個女人,太過熟悉了,沒想到她看到自己的第一眼,會一直在哭。
“是我吓着你了嗎?你别怕,我不是壞人。我......叫白溶。”白溶笑着望着她,伸手想為她擦去眼上的淚水。
手穿過衛詩身體的一瞬,她如夢方醒。
“啊...我......”白溶看着自己的手,手足無措。
“我知道。”衛詩忽然說道。
“你知道嗎?”白溶不好意思的摸摸耳朵,“我其實不大知道,但我想跟你走。在那個白色的房子裡,我就想跟你走。”
隻可惜,當時是白天,那個地方被太陽照射着,壓得她腦子昏昏沉沉的,看不清東西。
衛詩站起身來,很想透過她的身體看到些什麼,“為什麼想跟我走?”
在修複室裡,她等了那麼久,這人為什麼不出來和自己相見呢。
白溶垂頭,眼含哀傷,“我不知道......溶溶曳曳,我如今也算是身世飄零,恐怕是執念使然吧。好在你不怕我。”
“你是殘魂,為什麼沒有離開?”衛詩順着她的視線,看到了茶幾上泡了好久的泡面。
她是對泡面感興趣嗎?
白溶沒有回答,蹲下身子,探頭看着那杯泡面。
“怎麼了?”衛詩跟着蹲下來。
白溶真正笑起來,有兩個不淺的梨渦。衛詩一時她看的入神,腦子恍恍惚惚的,今天晚上不會又是在做夢吧......
她看着白溶笑起來,伸出蔥白的手指,指着橙色的泡面桶,對自己說,“這個好香。”
衛詩愣住:“啊?”
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回應,衛教授一緊張就喜歡咬自己的下唇。白溶看着她,着急起來,“不要!不要咬,會出血的。”
衛詩:“好......”
“這個,好吃嗎......”
“還行。不過時間久了一點,可能不太好吃了。”衛詩拿起泡面,端在兩個人面前。
揭開蓋子,白溶看得更加仔細,下意識還抿抿唇。
衛詩微微皺眉,問她:“你要不要吃。我給你重新泡一碗。”
“不用啦。”白溶看着她的眼睛,像個孩子,“你的眼睛裡沒有我,連影子都沒有。你知道,我不是人了呀,我吃不了了。”
衛詩心裡泛出悲戚。剛才那句話,完全是沒有思考過就說出口了,讓人家傷心了。
“我的過錯.....“衛詩轉了個話頭,“你一個人那麼多年,都在那塊玉玦中嗎?”
白溶十分正經,對她說:“不要這樣說,你沒有過錯。我也......沒有傷心。”
“嗯?”衛詩不明意味。
“很多年了嗎,我也不知我在何處。”四周都是昏暗,睜眼不見天光。白溶述說道:“忽而有一日,我見到了日光,可我并不能再站在日光之下了。”
鬼魂和人,是不一樣的。
衛詩指着她身上的衣裳,解釋着:“你這身衣裳,是上東朝的服侍。還有頭上的發髻,腰上的腰帶,都是。也就是說,你生活的朝代距離現在,已經一千多年了。”
原來已經那麼久了。難怪忘了好多事,心裡也空空的。
白溶道:“我不能吃這碗面,隻能聞一聞香氣。多謝你的好意。”
白日的時候,她也很想出來同眼前這個衛教授說幾句話,可身體受不住太重的陽氣,隻能作罷。
“越......”白溶正想說什麼,脫口而出一個字,忽而頓住。
越......越姑娘?
為何會覺得眼前人是姓越。白日聽到,那些人叫她衛教授,她也該姓衛才對。
衛詩伸手正想安慰,指尖第一次穿過她虛無缥缈的身體。
“你怎麼了?”
白溶斂起神色,故作無事,“沒什麼。還不知你的名諱,能告知于我嗎?”
雖是萍水相逢,但此人有禮,也不懼怕自己,或可暫時停留一段時間。不用回到黑漆漆的地下了。
“我姓衛,名叫衛詩。”
白溶微不可見的歎了聲。她不姓越,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衛姑娘,有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