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人住,平時不會人過來。不管是誰敲門,都不要打開。你記住了嗎?”
白溶乖得很,雙手擺在身前,點點頭。
這回衛詩下了兩碗面,一人一鬼各一個雞蛋。
白溶的那碗面,筷子豎着插在面裡,擺在她面前。
“衛姑娘,這是做什麼?”白溶不解。今天是有自己的一份嗎?
衛詩擺好那碗面,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溫和道:“我聽老人說,把筷子這樣擺着,是祭奠鬼魂的意思。我想試試,你能不能......”
話說到這裡,衛詩又一次将自己的想法推翻。這似乎是流傳下來的一個民俗而已,白溶能受了香火,卻不可能觸碰到不屬于她那個世界的實物。
陰陽有界線。
白溶笑起來,眼角彎彎,“衛姑娘有心了。今日我便不嘗試了,我看着你吃也一樣很歡喜。”
衛詩如鲠在喉,對着白溶這一張臉,默默不言。
“衛姑娘。你不要内疚,我信因果。”
我信因果,故而相信,在這個陌生世界遇到一切機緣,都是注定的。或許是上輩子有所求,天恩應允,才有機會從玉玦中脫身。
所以,你不要内疚......
衛詩低下頭吃面,慌忙應了聲“好”,再沒看白溶那雙眼睛了。
......
宿舍套房裡的電視平時很少會打開,今天衛詩在飯後特意尋找了遙控器。
電視能看,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節目要付費。衛詩拿遙控器的手有點抖。
最後調到《動物大世界》,是免費的。
“衛姑娘,好多牛......在裡面動啊?”
衛詩紅着臉,支吾着,“對啊。在裡面動......”接着仔仔細細的解釋着,裡面的畫面是被拍攝之後播放出來的,而不是真的在裡面動。
白溶顯然不能理解太多,皺着小眉頭,像擰着個疙瘩似的看了一夜電視......
第二天衛詩走出房門洗漱,就瞧着白溶飄在半空中,迷迷糊糊的盯着電視機。電視裡的畫面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銷售廣告。
所以她看了一晚上......看賣吸黑頭的面膜儀?
“那個......白姑娘?”
白溶迷糊着緩了緩神,“啊......”
“天亮了,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白溶轉頭問她,“什麼時辰了?”
衛詩想了片刻,“卯時二刻。今天上午我得去大學上課,下午就能回來。”
“衛姑娘是位先生?”
衛詩走進廚房從冰箱拿出吐司,放進嘴裡,思索片刻,謙虛着,“可以算半個。我不經常去講學,隻是偶爾。主業是做文物修複,更好體會過去的時代裡那些文化與環境,思索古今異義,來往碰撞。”
“衛姑娘好生厲害......”白溶不知想到了什麼,抿起一抹笑,“所以衛姑娘很想從我身上看到,我生前那個時代的模樣吧。”
所以收留了我,也很盡力的在幫我。
衛姑娘啊,是有所追求之人,是有大才之人……
白溶心生仰慕,起身對着衛詩行了一禮。
“白姑娘,我......”衛詩的話在口中繞了繞,又回到了肚子裡。說不清的有很多,不如不說。
“嗯?怎麼了?”
“沒事,隻是不大習慣這樣叫你。我們這裡的人,不稱如此文雅。白姑娘有小字嗎?”
白溶點頭,“有的……可喚我蘅如。她給我起過一個小字,我記得。”
蘅如......衛詩默念幾次這個名字,她忽而覺得心口堵得發慌,喉上也被吐司堵着,咽不下去。端起水杯,衛詩将水一飲而盡。
“好......蘅如。你記得小字,那應該也不會忘記自己的生辰八字吧?”
白溶的眼裡充滿迷蒙,竟像是個孩子一般,探究着衛詩話裡的含義。
“怎麼?你不記得了嗎?”衛詩不信,靠近了她幾步。
白溶輕輕搖頭,問道:“你能再喚我一聲嗎?加上我的姓氏吧,再喚我一聲......”
末了的話,全是祈求的意味。
“什麼?”衛詩微愣,而後慢慢的說了白溶想要的話,“蘅如......”
白溶嗚咽,“我是。”
“白蘅如。”
她的血淚落了下來。
她憶起一個人,那人喜着白色的衣衫,曾同她說,她們的姓名之中都有顔色,總是命中注定要相識的......
那人喚作越青,喜作畫,擅繪花鳥。喜着白衣,因着白字與她的姓相同。
白溶阖上雙目,眼前一片绯紅。
逐水亭,三月時節。白府嫡女自家中出,兩婢子相随。至城郊逐水亭不遠處,天降大雨。所感天有不測風雲,無奈進逐水亭躲避。亭子畫具二三,四處鋪擺,白氏随身婢子清理畫具置于一旁,尋了幹淨之地予白氏歇息。
未及坐下,畫師越青冒雨而至。
雨幕漣漣中,白溶遇越青,三月雨落萬物生,點點綿綿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