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期,劉容啟還是初二的學生,所以他的個子自然比張嘉善矮一些。
劉容啟背着一個大筐,自言自語地說:“唉,說好幫奶奶賣蘋果,結果隻剩下一個了,要是哥哥在這裡一定能幫我拿主意的……”
張嘉善看着低頭走路的劉容啟,輕輕咳了一聲,然後輕聲叫道:“劉容啟!”
“嗯?”劉容啟擡起頭,發現面前站着一位穿着藍白相間的校服的大哥哥,便歪着頭問道:“大哥哥,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你哥哥的朋友啊!”
“朋友?”
“嗯,沒錯!”
張嘉善的回答引起了劉容啟的警惕,他往後退了一步,這讓張嘉善感到有些困惑,随即聽見了劉容啟的問題。
“你說你是我哥的朋友,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哥的電話号碼是多少?”
耳機另一端的陳洂琛沉默不語,時空管理局的衆人也都無言以對。
“嗯?”張嘉善沒想到這個小孩如此警惕,心中暗想:完了,這次行動可能要失敗了!
陳洂琛認為這個人完全沒有做好準備,畢竟從小到大,父母都會教導孩子不要輕易相信陌生人,并且要問清楚對方是否知道家人的聯系方式,他都是如此,更不用說劉容啟了。
葉楓殇歎了口氣,走到監控室的話筒前,報出了一串數字,而張嘉善也通過耳機同步說出了劉容啟哥哥的電話号碼。
當劉容啟确認張嘉善說的電話号碼完全正确時,眼神中的警惕稍微放松了一些,但他依然保持着警覺。“你電話号碼說得沒錯,可是你穿着校服,你和我哥哥到底是什麼關系?”
“我……”張嘉善腦海裡閃過無數種回答方式,最後面無表情地說道:“我是你哥哥的徒弟,我理科不太好,他來教我的。”
葉楓殇瞥了一眼白若羽,調侃道:“你這位朋友反應還挺快的嘛。”
白若羽沒有作聲,隻是繼續注視着監控畫面。
張嘉善自覺地坐在旁邊的梯子上,緩緩開口:“你哥哥給我發消息說他做了一個噩夢。”
“是什麼樣的噩夢呢?”劉容啟被這個問題吸引,也自覺地放下背筐,跟着張嘉善坐在地上。
張嘉善回憶起當時劉容啟遇害的新聞報道,“你哥哥說他夢到你被幾個惡人殺害,到最後隻剩下最後一口氣。”
“這未免太誇張了吧?”劉容啟覺得這聽起來有些聳人聽聞,“我為什麼會被人殺害呢?而且,那隻是一個夢而已。”
“……”張嘉善沉默片刻,仰望着天空回答:“不清楚,你哥哥隻說他夢到你莫名其妙地被人殺害,最後隻剩下一口氣。他因為學業繁忙無法抽身,所以托我來看看你。”
“啧,我哥也真是小題大做了。”劉容啟擺弄着手指,似乎有些心事重重,“對了,我哥隻夢到了這些嗎?”
“當然不是。你哥哥還夢到你在被殺害後,他親手将那些惡人全部殺掉,為你報了仇。”張嘉善停頓了一下,“容啟,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這些事情真的發生了,但你哥哥因此在現實生活中被判刑,你會怎麼辦?”
張嘉善說完這句話,兩人陷入了沉默。這一次換成了劉容啟,他沉默了一分鐘,然後看向張嘉善:“啧,這是我哥讓你問我的嗎?”
張嘉善輕輕“嗯”了一聲,劉容啟思考了一會兒,随即望向天空:“如果他真的這樣做,我會覺得他太傻了!”
“就算我哥為了我殺了那些人,最後進了監獄,我也會感到不開心。倒不如讓法律來懲罰他們!”
“法律?”張嘉善看向劉容啟。
“是呀!”劉容啟看向張嘉善,“法律不就是為了懲罰壞人而存在的嗎?如果連法律都無法懲罰他們,那麼法律還有什麼意義呢!?”
“……”張嘉善沒有說話,陷入了沉思。
确實,如果連法律都不能懲罰那些惡人,那麼法律的意義何在?劉景未來為他弟弟所做的一切又意味着什麼呢?
張嘉善正不知如何開口,劉容啟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大哥哥,我要回去了,這個蘋果給你!”
“請你轉告我哥,讓他别多想了。我這個人命硬得很,死不了。當然,就算我最終像他夢中的那樣死去,不是還有法律嗎?”劉容啟從背筐裡拿出最後一個蘋果,遞給張嘉善。
張嘉善慢慢接過蘋果,劉容啟則背起背筐走向遠處。張嘉善看着手中的蘋果,想要救他的念頭再次湧上心頭,于是轉身喊道:“容啟!”
劉容啟轉過身來,張嘉善正想說出“明天别去那個巷子”,卻聽到耳機裡傳來葉楓殇的聲音:“張嘉善,别忘了你來到這個時空的目的。”
張嘉善無奈地将那句話咽了回去,勉強露出微笑:“你以後要好好學習啊。”
“我會的,大哥哥,再見!”劉容啟揮了揮手,便走向家的方向。但在張嘉善眼裡,他走向的是無緣無盡的深淵。
張嘉善看着劉容啟的身影越走越遠,内心的情感也變得混亂這時,耳機裡傳來白若羽溫柔的聲音:“嘉善,回來吧。”
張嘉善閉上眼睛再睜開,右手輕彈一記響指,便回到了當前的時空。他凝視着十年前面熟的監控室畫面,腦海裡浮現出劉景那近乎瘋狂的模樣:“我似乎開始理解他了……”
葉楓殇微微擡手扶了扶眼鏡框,“作為時空穿越者,有一項重要的禁忌——不能過于感同身受。這一點,我希望你能明白。”
張嘉善擡頭望向葉楓殇,這時白若羽走近,輕拍了他的左肩:“走吧。”說罷先行一步,張嘉善緊随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