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這麼想着，悲傷就變得愈發濃重。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展翌的呼吸聲已經平複，周圍沒有人聲寂靜得可怕。肖迎風跌坐在地上，聽着自己的聲音漸漸變小。

陽光從窗外漸漸消散，肖迎風縮在床頭邊上，這裡有藍白條的簾子遮掩着，正好擋住了肖媽媽的位置。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自我催眠，看不到就不存在，看不到就不會那麼難過。

暮色降臨，整個狹小的科室都被籠罩在黑暗裡。周圍的景色已經看不太清了，展翌的手被他從床上拉下來，掌心的溫度很燙，讓肖迎風能感知到他還活着。

肖迎風數着自己的心跳聲，地闆沁涼，肖迎風把背包抱在身前，拉着展翌的手不願意放開。

眼睛紅腫發疼，肖迎風索性就閉上眼睛，心裡還是覺得難過，大腦卻在疲憊中漸漸冷靜下來。

我媽媽，她去世多久了？肖迎風在心中詢問。

系統的聲音帶着勸慰【主人，你媽媽過世的時間已經超過了重生時間疊加的最高值。】

這種帶着憐憫的聲音讓肖迎風覺得更難受，如果他聽到的是冷冰冰的系統提示音，或許還能将自己的情感轉移遷怒，可是現在，系統說出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肖迎風想扯起嘴角拉出一個笑容，卻始終都提不上去。

喂，系統，我是不是很沒用，一直想要救很多人，覺得自己能幫到很多人，現在卻連自己的媽媽都保護不了。

系統沉默着，這個問題它回答不了。

【你還有展先生啊。】過了很久之後，系統才給了肖迎風這麼一句不知道是回答還是安慰的話。

肖迎風的額頭靠着膝蓋，腦袋裡的想法光怪陸離，連系統都無法判斷，他是還醒着還是已經睡着開始做夢了。

展翌第二天傍晚才醒過來。

意識回籠之後，展翌看着雪白的天花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左手有些僵硬，展翌發現自己被人抓着，轉過頭，肖迎風應該是睡着了，他的右卻手牢牢地抓着他。

側過來的臉上，眼皮有些腫，看得出來有哭過的痕迹，肖迎風的眉頭皺着，似乎休息得并不好。

展翌試圖将自己的手抽出來，不過動了動就将肖迎風驚醒。

“你醒了？”看到展翌清醒，肖迎風的表情放松了一些。

展翌活動着自己的左手，看樣子肖迎風是一直拉着他的這隻手，難道是從他受傷開始就一直這麼坐着麼？

“我昏迷了多久？”

肖迎風想了想：“一天半。”腦袋還有些遲鈍，昨天上午到今天傍晚，應該是一天半沒錯。

肖迎風身邊放着半盆水，裡面飄着一塊白色的毛巾。

肖迎風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開始的時候你身上的溫度很高，我用毛巾給你降溫，後來體溫降下來就沒有再弄了。”

展翌點點頭，肖迎風隻給他蓋了一件沖鋒衣，脫下來的衣服都堆在了床尾。

伸手拿衣服的時候，展翌看到了對面的辦公桌，回頭去看肖迎風，他還躲在簾子後邊，目光閃爍了兩下，側過頭去。

展翌沉默着把衣服穿好，坐在床沿邊，和肖迎風說話的聲音第一次顯得有些語重心長。

“肖迎風，你有沒有看過一部電影？”展翌顯然是第一次做這種思想工作。

讓肖迎風都有些想發笑：“你都沒說，我怎麼知道有沒有看過。”

展翌臉上的表情僵了僵：“叫《Coherence》。”

肖迎風搖搖頭，他的英語不太好，如果展翌說的是中文片名他說不定還知道一些。

展翌說：“量子力學的平行多宇宙學說，在交叉小徑的花園裡總會有一條路，讓人們在生命中的每一個節點都得到幸福。在每一次銘心刻骨的選擇裡，總有一個你選對了路 。在茫茫的恒河沙數的宇宙裡，總有一個你，終生幸福。”顯然這句話并不是展翌自己組織出來的語言，說話的語調帶着翻譯腔的僵硬，卻好像突然讓肖迎風明白了什麼。

“你是想告訴我，雖然在這裡……媽媽已經不在了，但是總有一個平行時空她還活着是嗎？”

展翌神情嚴肅地點點頭。

肖迎風原本看着他的眼神落在虛空的某一點，原本愁雲籠罩的眼睛漸漸清澈起來，然後變得堅定，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