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轉而對着湘竹說道：“也有勞湘竹姐姐陪黛玉這一趟，黛玉此次前來身上僅帶了一些小玩意，湘竹姐姐不要嫌棄。”

“跟着姑娘是奴婢的本分，可不敢收姑娘的賜，也當不得姑娘一聲姐姐。”湘竹是知道太後要将她賜與黛玉的，便推拒了黛玉的東西。就連用詞，都用上了本分這個詞。隻是此時的黛玉想着甯姑娘的事，卻是沒有注意。雖不明白湘竹為何不收自己的禮，卻也沒有強求。

“小女子乃是揚州府尹之女，三位可是林姑娘的朋友？”

“我們乃是她京中好友。”依着太皇上和皇上的性子，遇到如此女子，出口便是要直接訓斥的。倒是雲澤開了口，笑容卻是讓太上皇和皇上身邊的兩位總管背後一寒。

“這甯姑娘還真是不知死活，誰不知道安順王最是護短，竟還拿着林姑娘當借口。”淩總管心中雖如此想着，臉上倒是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那甯姑娘還要說什麼，黛玉卻已經帶着人進來了。黛玉打量了一下甯姑娘，隻見她梳着飛仙髻，左右兩邊可插着一支白玉梅花簪。耳垂上，同樣是梅花形耳墜子。

如此的打扮倒是極襯她的臉，看上去脫俗出塵。在她身後跟着兩個丫鬟，年歲和甯姑娘倒是差不多大，皆是十六、七歲的樣子。其中一丫鬟手中抱着一尾琴，琴雖被布裹着，卻沒有裹嚴實，隐約還可以看到琴的樣子。

看到那琴，黛玉倒是想起，參加各家小姐的聚會時，便常聽人說，府尹家的嫡女，琴藝是如何了得。

“林姑娘果真是你，我此前看到一女子登上畫舫，背影極其像你，便讓人攔着畫舫。” 也不等黛玉說話，那甯姑娘一見黛玉便迎了上去，甚至親熱的抓着黛玉的手，一副好姐妹的樣子。

“甯姑娘。”黛玉抽出自己的手，便給雲澤三人見了禮：“黛玉見過太上皇、見過皇上、見過王爺。”太上皇不喜黛玉，見到這個甯姑娘打着見黛玉的名号上船，哪怕知道與黛玉無關，還是不免更加不喜。

“免禮，看座。”哪怕是不喜，但是在兒子面前，面子還是要給的。太上皇便直接給黛玉賜座。黛玉謝了恩，便走向雲澤對面那一排，空下第一個位置，坐在了雲澤正對面。

“林姑娘，這甯姑娘說是來找你的。”開口的依舊是雲澤，雲澤也不知道為何如此開口，就如同他不知為何要讓人将黛玉請來。這件事明明無需将人請來，明明自己隻要坐着看事态發展就好，或許……或許什麼呢。

“回王爺，黛玉确和甯姑娘見過幾面。”其實黛玉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也隻有老老實實的回答雲澤的問題。

“臣女不知是太上皇和皇上跟前，驚擾了太上皇、皇上和王爺，還請恕罪。”黛玉話還未說完，那甯姑娘便也跪了請罪，截斷黛玉的接下來的話。

“皇兄，臣弟記得這畫舫還是甯府尹給準備的。”

“朕确是交給他辦的。”皇上看戲正看得興起，見話扯到自己身上，便應了一聲。說話時，還疑惑的看了雲澤一眼，這老九似乎有一些急躁，隻是為何。

“皇上，民女隻是忽起了興緻想談談琴，便讓人租了畫舫。不巧剛好看到林姑娘登船，才來到此處，并不知這便是皇上的船。”

“是與不是，待甯府尹過來一問便知。”皇上倒是不想跟一個女子糾纏，便讓人直接去喚甯府尹。

“太上皇、皇上、王爺，黛玉來時太後還讓黛玉見完甯姑娘早些過去，若無黛玉的事，黛玉便告退，回去陪太後了。”

“你去吧。”此事本也不适合黛玉在場，既然黛玉開了口，皇上便讓她離開。

“臣女告退。”

此時那甯姑娘有一點懵，事情的走向和她的設想完全不同。她對自己的相貌很有信心，對自己今日的打扮也十分有信心。她最有信心的，還是自己的琴藝。

卻不想，皇上完全沒有給她展現琴藝的機會。甚至從進來起，連看都沒有看她幾眼。倒是那個林姑娘，論相貌、論才情、論家世皆不如自己，才進來就被賜了座。

憑什麼她的精心計劃輕易泡湯，而她一個孤女，卻是未來的親王妃。輕而易舉便有崇高的地位，哪怕是自己也要巴結着她。

甯姑娘本就是個高傲的人，琴棋書畫樣樣皆精，詩詞歌賦也是不在話下。因着黛玉的身份，幾次聚會時的賽詩皆是讓着黛玉，屈居黛玉之下。

她堂堂府尹嫡女，卻要次次故意輸給一個十歲的小丫頭，甯姑娘心中本就不服，以前巴結着自己的各家小姐，也更多的去巴結黛玉，就連自己也因着父親的囑咐而去巴結她，心中不滿卻是越積越多。

這一次的事一引，便是完全爆發出來。雖顧忌着在皇上等幾位貴人面前而隐忍着，瞥向黛玉的眼神，還是暴露了她的情緒。

那是一種不滿、憋屈、隐忍加怨毒的複雜目光，卻正好被雲澤瞧的清楚。在後宮中長大的人，或許是最清楚女人見争鬥的恐怖的。那是一種狠，對自己狠，對别人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