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石淩站在殿門外等候小玉，白河從出門便跟在她身後幾步遠，見她停下後也不動，靠在一旁的柱子，像是跟定她似的。

柳石淩頗為無奈道：“這位道長，我們還沒下山，你現在不用緊跟。”

白河抱起雙臂，慵懶地站着，道：“此處寬闊，清風徐來，我靠這歇息，不礙于你。”

柳石淩道：“既然如此，請自便。”頓了頓不再給眼色，放聲自語，“小玉不知要談多久，我想想，還是先回去把行李帶上，這樣等小玉出來就能出發。”

她故意高聲說給白河聽，言罷，左右瞧瞧，朝殿内伸長脖子探了探，潇灑轉身走開。

白河聽得清清楚楚，明白柳石淩心中不願與他同行，他又何嘗不是，但此次讓他下山，也是掌門思慮良久，自有他的道理。

另一方面，白河有一份私心，下山後還想再調查一件陳年舊事，雖說當年師傅已将前因後果告知于他，但他總還有記挂，想要親自走一趟。

白河十年未曾下山，時間不長但也不算短，如同掌門所言，世間年年變化，隻他一人入世恐有諸多不便，跟随柳石淩走上一段也無妨。

至于剛才柳石淩去拿行李之言，白河想了想，他并無身外之物，簡單的帶點衣物即可，倒不需特意準備。

他坐在回廊上，翹着一隻腿，目送柳石淩離去，他隻需在此等候，到時柳石淩自是返回，他再跟着前後腳下山便是。

白河閉眼眯了一會，聽到門前傳出聲響，睜開眼，視線所及處，出現一位陌生的藍衫少女。

少女是蹦跶着從門内一路小跳出來的，動作輕盈，外衫的紗袖和下半身紗裙随着她的動作劃出一道藍色掠影。在自然光下，少女像是藍雪花一般，清新可人，出塵脫俗。

她似是覺着新奇，時不時低頭看看身上的裝扮，慢悠悠轉了個圈，裙擺揚起落下，玩得不亦樂乎。

白河捂嘴低咳一聲，示意他的存在感，少女回頭注意到他，笑容洋溢的表情瞬間停滞在臉上。

白河猜出她是誰，但沒想到一隻修行低淺的小妖竟能幻化人身，道：“小妖，掌門對你說了什麼？”

小玉未曾想過她能在修行淺薄之時便幻化人身，從前母親說過它們這一族修行比其他妖怪困難得多，修煉成人更是要有比百年更多的道行，她才活了百歲不到，此時能變成人身簡直不可思議。

“你不是壞人。”小玉還未完全适應人身，扭捏地走過去，道，“先前我誤會你了。我要跟你們一塊下山尋找母親。”

白河抽了抽嘴角，倒不是因為小玉對他解除誤會，而是她話中表達的信息，他隐約有些猜到掌門的深意。

“跟人道歉要說對不住。”白河道，“這次免了。我想知道，以你的修行，是如何變的人身？”

小玉皺着鼻子，與她還是妖身時的表情極像，道：“是掌門幫我。他說我若是要下山找母親，原本的樣子不行，人見了會怕，所以教了我幻化術，我就變成這樣啦。好像跟你們長得差不多，活動起來倒是有點不方便。”

白河咧嘴一笑，這隻小妖該說是太天真，怪不得掌門要她變身，又讓她跟着他們，否則下了山第一天就被人騙了。

他聽聞幻化術，此術是一種障眼法，所謂的幻化人身是通過術法強行變化，并非真正的變身成人。遇到靈力高強的修仙之人，極容易被看穿。

“那你可要藏得緊，下山後被人看見你的真身，會被人捉起來煲湯喝。”白河吓唬她。

小玉的臉色瞬間發白，抱緊身子瑟瑟發抖。她有聽母親說過，人界裡有許多壞人，但她不知道人還吃妖的，想想就覺得害怕。

“你别吓唬她。”柳石淩背上行李走來，看到憑空出現一位藍衫少女，聽到白河的幾句話，猜想她或是小玉，震驚之餘，想想妖變成人正是話本故事裡會講的，近日遭遇頗多，她幾乎已經接受這些未知的奇聞怪事。

小玉聽到她的聲音，轉過身去，她變高了不少，快要平視柳石淩，感覺親切許多。

柳石淩走到小玉身旁，好奇打量一番，沒想到原來那麼小一隻妖，可以變成這樣漂亮的女孩，她激動道：“小玉，是你嗎？真是神奇，一眨眼功夫，你竟然變成了人。”

小玉道：“我這樣奇怪嗎？”

柳石淩道：“不奇怪，你這個樣子也招人喜歡。”

小玉高興地笑起來，道：“太好了。這裡的掌門說，我若跟你們下山，這副樣子最好。”

柳石淩點頭，視線瞟向白河，道：“我和小玉已做好準備要走，白河你還要閑坐于此？莫怪我們不等候。”

白河道：“山路一條徑，你若能甩掉我，我便如你所願，下山絕不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