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渠。
有山中早落的紅楓飄落,花香滿溪,偶見幾尾紅鯉載着圓葉遊過。
素長清半蹲在岸邊就着溪水淨着臉,手方入水裡便覺觸得幾隻受驚了的魚蝦竄出了指縫中,清早的山溪總歸是涼的砭骨,卻也沁心。
明亭抱着朱劍站在了一旁望着,冷不防問道,“你說,你是隐國的琴師。”
“算是。”素長清點了點頭。
“擅琴?”
“倒能撥得幾弦。”
素長清淨完了臉後站了起來,往她那方走了過去,神色有些疑惑的問道,“怎了?”
明亭順着他的臉望了下去,視線落在了他的手上。
那是一雙非常修長而清秀的手,如竹有節,蒼勁見骨,這方尚殘留着方掬水時所沾着一層水氣,在晨日的映襯下但見晶瑩剔透之感,頗似玉質般無瑕純淨。
那确實,是隻有擅琴之人才能養得出的一雙手。
素長清見她望着自己卻又久久沒有說話,神色疑惑更深,“明姑娘?”
“你既信我願與我一同跳下懸崖,可敢在信我一次?”明亭收回了視線,突然說道。
“但看何事。”素長清一頓。
“與我一同回山寨。”明亭說道。
“……”
“若我說,你若被那群莽婦抓住,情況會比在山寨更糟糕,你可信?”
素長清望着她,一雙眸子自見清和甯色,滿映着她高發藍翎與錦衣英色。他突然一笑,卻是比這方的晨日尚顯得耀目幾分,“在這青原女國,男人可皆是得一直擔心着自己别被人擄回去嗎?”
“入城之後會稍斂幾分,不過……”
“不過?”
“如公子這般的絕色,隻怕國中的女人在收斂也抵不住這份誘惑。”
素長清一愣,随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樣一個看上去清瘦的文生笑起來卻是非常的清朗豪色,他笑道,“姑娘擡愛了。”
“你可是又當作了戲言?”明亭望了他一眼。
“嗯……”
素長清的笑意依舊還挂在嘴邊不見消減,他望着明亭,一雙清和的眸子滿映着錦紅猶見靈色,似是想要說什麼,卻終歸隻說了一句,“走吧。”
“我們一起回山寨。”素長清說道。
“往這邊。”明亭見他說完便往山道那方走去,叫住了他。
“嗯?”素長清止住了步子有些疑惑。
“機關嶺開啟,往日裡入寨的山道已經完全閉封,需往他方才能入内。”明亭轉身走向了另一方山道帶路,在轉身的須臾,發間的那一羽青藍色的羽翎不經意劃過了他的發,卻教他一時之間有些心悸的下意識後退一步。
胸口,裡内的心髒卻像是跳漏了半拍一般。
素長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跟在了她的身後,微斂下的眸藏下了那一句到嘴咽下的話。
在明亭似是取笑的說他絕色教人抵不住誘惑的時候,他本隻是覺得好笑,當做明亭如之前那般的戲谑他,心裡不甚放在心上,卻莫名的,在對上她那雙猶顯英氣的眸子時,有那麼一瞬間的想要脫口而出。
——這些女子,當中可否也包括明姑娘呢?
走在前面的明亭突然停在了一方山壁之前,她伸手按下了壁上那處極其隐蔽的機關,隻見眼前的山壁上有一塊巨石緩緩地升起。
是一扇石門。
*
機關按下。
驟然——
有無數的亂矢自四方飛射而來,祝雲眉一驚,退步之下急忙擰身一旋,這數十支飛矢險險的自她身邊擦身而過,直破衣臂,強出不得她隻得重新退回了方方醒來時的地方。
巨大的山壁槽下是一網粗編的山藤,藤蔓直連着山嶺的中心似可由人操控收縮。
也正是這樣的一網山藤,才教掉落山縫的人安然無恙。
“唔……”魯有信被一陣嘈雜聲給驚醒,終是比不上受過正規訓練的戎女,兩人一同跌下山縫,她卻是醒在了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