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山瀑布。
倒垂的白練水氣彌漫四野,聲勢恢弘。
似是經曆過一陣混戰,眼前這方山的的山麓下盡是亂石散落,周旁有殘餘的燼餘焦灰和幾灘血色,然而更教人引目的是水中正浮着的十一個黑衣人。
隔岸望去瞧着身形似是女子。
“我原以為隻是匪禍,現在看來似乎不止這麼簡單。”凜樹冶說道。
“單是這群毒瘤已是夠讓白溪村雞犬不甯了,若還有他變數這個村子裡的人也真是夠倒黴。”
“可是心疼你的子民了?”凜樹冶望向了曦罂。
正對上了她望來的視線。
那是一雙勾人心魂的眸。媚,卻不妖,反而自生着一抹高貴與神秘,教人上瘾,深陷,猶如溺海之魚一般沉淪其中而不自知。
這雙眸子,卻隻是一直隔着很遠的自高處望着,審視獵物一般的帶有着一抹冷色的掠奪之色。
薄唇微勾,她似笑非笑的說道,“不過随意一句話罷了,這些人的死活與我何幹?”
凜樹冶道,“你倒也真是薄情。”
曦罂笑道,“我可是專情的很,一份感情盡付于一人罷了,可不像你們喜歡切割成個幾百份。”
凜樹冶望了她一眼,“越往尺平峰深處異事便是漸多,此事你怎地看?”
曦罂神色不甚在意,隻是随意的将發撩至了耳後,說道,“如此明顯,這些人無疑是受到了毒殺,國中有能使得了這般烈的毒的人,我隻想到了一人。”
凜樹冶繞開了山麓下的亂石往蔭道中走去,“你是說玉别楓。”
曦罂跟在了他的身後,“不過尺平峰為我女國境線之界,他的手就是再長想來也是伸不至此。”
走在前的凜樹冶聞言腳步忽爾一頓。
……
寒林篝火。
滿地遊走的毒蛇與蟲蛛吐着殷紅的信子逼近,在一片濃霧之中看不見對方的身影。
“你來了。”
“不愧是凜王。”寒夜中,那人的聲音非常的低啞。
……
“怎麼了?”見他突然停了下來,曦罂問了句。
“無甚。”
凜樹冶神色如初的輕淡說道,正準備繼續往前走時腳步硬生生的定在了原地,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他的目光一時之間變得極其深沉。
他走向了溪邊,站在那個伏在岸口的一個黑衣女子面前,随即俯身取下了自懷裡掉出的令牌。
令牌上紋有绛紫色的罂花。
那是在宮中任何人皆知的,六皇女曦罂的信令。
曦罂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卻隻是神色閑閑的抱臂站在一旁,眸色深凝的注視着拿着令牌的男人,随即勾唇道,“我說我對此事一概不知,你可信?”
*
地牢。
壁燭高懸泣淚。
晦暗的燭火在流竄的回風中微跳,剪影重重。
明亭擡手握住了壁上的火台,一擰,登時隻見眼前本是山壁的巨石分裂成門。明亭取下了壁上的燈燭走進了裡室的暗閣,不似她房中堆了一地的酒壺,這裡邊卻是堆滿了與她格格不入的簡竹卷案。
“那方示意我過來可是有事?”明亭走了進去,将燈燭放在了案上拂衣落座。
“有密信,就在昨夜。”練繡說道,将信箋呈了過去。
明亭接過了密信,随口問了一句,“聞虛,撫其戎女的戎長現在在何處?”
聞虛一愣,随即回道,“在水牢裡關着,鐵鍊是我親自加上去的應是穩靠由不得她掙脫。”
練繡想到了什麼,道,“若說撫其戎女,眼下隻擒住了貝朝黎,但是祝雲眉尚且不見身影。”
明亭拆開了密信,一邊仔細着看着信箋一邊說道,“祝雲眉已經離開了此地,算着腳程應該快到千丈台了,我想,她應當是會去白溪村找孟習白。”
聞言,兩人面面相觑,練繡遲疑的問道,“你……放她走?”
望着密信的眸子越來越深,待看完後,明亭将信箋置于燭台上燒着,說道,“祝雲眉此人雖是脫落不了這些戎女的絕唳,但終是出于寒門,尚存着幾份憐心與仁色,比之他人許是能夠一救。”
殷紅的赤舌舔着信腳,紅焰燃升,成灰,“我要讓她親眼去看一看,多少無辜人因她們而死。”
聞虛沒有說話。
練繡望着那一紙燃燼的信箋,道,“上邊可有需要我們做的事情?”
明亭自案上的簡竹中翻弄着似是在找着什麼,說道,“此事,由我親自處理。練繡,我需你即刻前往境線之碑,通知尺平峰的邊戌鐵騎的軍長邊嘉,要她布三百精兵在西河谷地。”
“西河谷地?”
“邊戌鐵騎與我們自無關連,隻怕邊嘉并不會聽令。”聞虛猶豫的說道。
“帶上這個去見她,由不得她聽不聽令。”
有一枚信令飛來,練繡伸手接下,望了一眼不由得一愣,“這……”
绛紫,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