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人還沒反應,穆厭時又折了回去,用沒受傷的右手在于簪纓眼前晃了好幾下,他笑,“你不會是反悔了吧?”
但女生依舊站在那兒沒動,她眼神呆滞,仿佛看不到一點兒光。
穆厭時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簪纓,于簪纓?”
他莫名的有些慌,也不知道于簪纓怎麼了,隻是不停的喊着她的名字。
這時,“噔~”地一聲,電梯門又開了。
裡面的人探了探頭,問:“小夥子,你們進不進啊?”
“不好意思啊,我們不坐。”沒扭頭,穆厭時往旁邊站了站,又試着喊了幾遍女生的名字。
但都無濟于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電梯門快要關上的時候,一位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不知道從哪裡走了過來,
“麻煩稍等一下!”他連忙按下了開門鍵。
轉身,注意到電梯門口的女生時,他愣了下,而後問穆厭時:“你是來帶她找陸醫生做心理療程的吧?”
“别擔心,這是軀體化症狀的一種,過會兒就好了。”
心理療程?
軀體化症狀?
陌生的詞使穆厭時一時沒反應過來,等他準備繼續追問的時候,電梯門已經關上了,”喂……”
也是這時,于簪纓猛地回神,她擡頭,帶着疑問的眼神看向近在咫尺的人,
“怎麼了嗎?”
聽到聲音,穆厭時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了。
想起剛才那醫生說的話,他搖搖頭,面上依舊雲淡風輕的,“沒事,你剛突然間盯着我這張帥臉發呆,失魂落魄的,跟守靈一樣,吓我一跳。”
于簪纓:“……”也是開眼了。
她“呵”了聲,笑道:“見過給别人催命的,第一次見給自己催命的。”
因為傷口愈合良好,所以拆完線後醫生就沒再給穆厭時包紮。
交代好傷口要保持幹燥和清潔,醫生又不放心地檢查了兩遍,這才讓兩人離開。
期間穆家的司機一直在醫院門口守着,見自家少爺出來就連忙把車開了過去。
“于同學,離電影開始還有一個多小時,要不要先去吃點東西?”
車上,穆厭時不知道從哪裡拿出杯奶茶遞給了于簪纓。
他們前些天就約好了拆完線後一起去看電影,但……
“謝謝。”指尖剛觸碰到杯子,毫無征兆的,于簪纓心髒猛地一疼,像是被什麼東西擠壓一樣,疼得喘不上氣來。
她一隻手捂住心髒,另一隻手下意識抓住了穆厭時的手腕。
“砰”地一聲,奶茶掉落,濺的哪兒都是。
穆厭時無暇顧及,他反握住于簪纓的手,眼睛透着顯而易見的擔心和緊張,“你怎麼了?是心髒難受嗎?”
“周叔,去醫院!”
“不去醫院,回家,送我……回家。”說完,于簪纓就靠在車座上。
她閉上眼睛,慢慢地深呼吸,努力的讓身體放松,促進呼吸平順。
穆厭時握着于簪纓的手一直沒松,視線也不敢移開女生分毫。想起那醫生說的話,他握着人的手又緊了幾分。
這也是軀體化的一種嗎?
看着就難受。
他聞言默了好一會兒,最後才道了句:
“……好。”
于簪纓住的小區是湘城出了名的富人區,環境較好,離市中心也不遠。
車子行駛了十分鐘左右就到了。
雖然于簪纓已經說了不用送,但穆厭時臉皮厚,硬是跟到了樓下。
直到看着于簪纓進了電梯,他才放下心,饒有心悸地坐在電梯門口,兩條胳膊聳搭在膝蓋上。
屏幕發出的光映在穆厭時棱角分明的五官上,他翻着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麼。
半晌,他滅掉屏幕,仰着頭沉思了好一會兒。
屋外的陽光穿過走廊照進來,雖然微弱,但還是使昏暗的樓梯口亮澄了起來。
穆厭時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猛地起身朝外面跑去。
正直中午,熱風鼓起他的衣服。
驕陽似火,幾乎要把所有的水泥地面都烤的冒煙。白光泛濫,卻不好意思在少年身上留下斑駁的樹影。
出了小區,穆厭時徑直跑向自家車,“周叔,快回家!”
,
房間裡的光線很暗,床簾被拉的嚴嚴實實。
在來湘城的這一個多月裡,于簪纓幾乎沒發過病。要不是每天都按時吃藥,她差點就以為自己是個正常人了。
但實際上,她早在半個月前就該做無抽搐電休克治療了。
是因為幸存者綜合征而引發的抑郁症。
但……太難受了。
于簪纓不想去。
昏暗中,女生坐在後門的牆角裡,不知道坐了多久。
她微仰着頭,眼神黯淡無光,脖頸白皙纖細,好似人一把手就能捏斷。
渾身上下都充斥着破碎感。
如泡沫般易碎。
突然,手機的來電鈴聲打破了這份死寂。
是《克羅地亞狂想曲》開始時緩慢而深情的那部分,仿佛在訴說着痛苦和悲傷。
在鈴聲停的前一秒,于簪纓接了電話。
是穆厭時。
餘光瞥了眼時間,原來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
這時,手機裡傳來少年特有的聲音,清亮卻富有磁性。
如晨曦中的陽光,洋溢着青春的活力與朝氣。
“于同學,下樓。”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