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黑好黑好黑！！！”

“嗯，我知道，電路檢修。”

季少虞怕黑。

這是他第二次在黑暗中抱住淩一，第一次就是在那晚的圖書館，所以淩一十分熟練地将他抱了起來。

季少虞甚至不敢讓腳落地，就像是睡覺時必須裹緊被子一樣，黑暗裡爬出來的怪物，一定會把他拖走的。

他的膝蓋被溫熱的掌心握住，慢慢彎曲在結實的腰間找到了着力點。

他沒絲毫猶豫，腿夾住了淩一的腰，雙手也越摟越緊。

“淩一，不要把我丢下去！”

“不會，我帶你回床上。”

季少虞的大腦根本沒辦法思考，滿腦子都是陳薇曾經在家對他說的話：

「誰都不要你，你爸丢下你和你媽跑了，沒有人要你，都會把你丢在路邊，不要你！」

恰好，此時淩一已經走到了床邊，正要将他放上去。

季少虞緊緊摟着他，不肯撒手。

燈光将他遺棄，隻有孤獨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就像20年前，他和媽媽躺在深夜血泊中的那晚。

會被丢掉的，隻要有危險就一定會被放棄，會被丢掉。

“季少虞，我不會丢掉你。”

淩一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同時，摟住他後腰的手臂加重了力氣。

他微微擡起頭，借着月光看着淩一模糊的側臉。

“到床邊了，我把你放下來，但不會離開你，好嗎？”

“你保證。”

“我保證。”

季少虞盯着淩一，片刻都不肯放松。

淩一把他塞進被子裡，配合着将他裹成了蟬蛹，腳邊的縫隙也沒有放過。

淩一想将落地窗拉開些，讓更多的月光可以湧進來。

“你去哪兒？”

季少虞問他，同時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骨節分明的大手，寬厚溫暖，像是握過好多次那般，自然地将手指嵌入指縫，不願分開。

淩一腳步和渾身的血液都在此時凝固。

季少虞牽着他，季少虞牽着的是他。

“拉開窗戶。”

“不要。”

“好。”淩一重新回到床邊。

季少虞有些艱難地昂頭看着他，淩一似乎也發現了，很快就側了側身，靠着牆壁慢慢在地闆坐下。

“現在好點了嗎？”淩一看見季少虞點頭後，慢慢将手抽回。

季少虞看着他将手随意地搭在蜷起的膝蓋上，正在用目光細細看着指尖輕微晃動的幅度。

“需要給你拿個玩偶嗎？”淩一問他。

季少虞點點頭。

淩一起身從枕頭另一端拿了個小兔玩偶放到他枕邊，想了想，拉開一點被子，将小兔的身體放了進去。

“小心感冒。”

季少虞的害怕被這句話沖散，輕聲笑了出來。

過了許久，淩一主動開口了。

“剛剛碰見了依依，她讓我幫忙轉交你的手機。”

季少虞甚至忘了手機這一茬，現下才想起來，點頭“嗯”了聲。

“什麼時候會來電啊？”

“線路檢修，一刻鐘、半小時，或是一整晚。”

季少虞聽着，拽緊了遮住下巴的被子，小聲道：“要不，你先回去吧。”

淩一扭頭看他：“不害怕了嗎？”

有一點。

“不害怕了。”

“嗯。”淩一轉了過去，“我害怕，不能走夜路。”

“哦，那我，勉強，收留你。”季少虞抱緊了小兔。

淩一笑了笑：“好，謝謝。”

二人靜靜待了片刻，同時開口。

“你……”

“你……”

淩一：“你先說。”

季少虞：“你先說。”

“今天約會還開心嗎？”淩一問。

季少虞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低低應了聲。

“那你成為他的男朋友了嗎？”

“你問這個幹嘛？！”

淩一挑挑眉：“你說的，約完會你們就會确立關系，就不準我再想着……那個詞叫什麼來着？”

“挖！牆！腳！”季少虞咬牙切齒。

淩一忍笑，慢慢點頭，繼續問：“所以，确立關系了嗎？”

季少虞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打岔道：“要不，你回去吧，我……”

淩一起身離開。

真，真走啊……

季少虞眨眨眼，随即連忙閉上，抱緊了粉色小兔。

幾秒後，他聽見從門邊傳來咔嗒聲響。

再睜開時，淩一正點燃着書桌上的幾盞香薰蠟燭，回頭看了他一眼：“剛去檢查電閘。”

說完，淩一走過來，重新靠着牆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