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文死了。
辜行煊反鎖了房門,拿所有可以移動的東西抵住,脫力般的靠着牆滑了下來。
他頭枕在手臂裡,長吸一口涼氣。
外面的東西還在锲而不舍的敲,一聲輕一聲重,就像它剛剛敲打徐子文裸露出來的骨頭的聲音。
2個小時前——
作為近些年大火的實力派演員,辜行煊的通告被排的很滿。綜藝那邊剛剛拍完,他就匆匆的上了去劇組拍攝地的飛機。
取景地在西南的群山之中,一個幾近荒無人煙的地方。等到下了飛機,已經是半夜22點。
經紀人趙箐開了車,順道接了和他們同一航班也要往劇組拍攝地去的徐子文。徐子文也算是小有名氣的演員,見了辜行煊,立馬就開始熱絡的套起近乎來。
辜行煊隻是淡淡回應幾句,他很累,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徐子文身上有種奇怪的味道,隐隐泛出臭味。
可前面開車的趙箐和罪魁禍首本人徐子文都仿佛對這股味道渾然不覺,辜行煊有些不悅地抿了抿唇,不動聲色的開了半扇窗。
由于時間緊迫,幾人決定連夜出發。可往山裡的路不好走,又沒有路燈,周圍都是漆黑一片,依稀可以辨認遠處群山綿延的輪廓。
辜行煊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這種預感從他們進山開始就有意無意的黏着他,像八爪魚的觸角。
大概今日不是出行的黃道吉日,車還沒開過山路的一半,就遇上了大暴雨。下雨路滑,路況也更複雜,三人怕是今夜到不了目的地了。
“前面好像有光。”
趙箐坐在前面,視力又好,縱然雨天霧重,也能模模糊糊看見不遠處的地方,有一點明明暗暗的燈火。
徐子文提議道:“反正今晚也過不去了,不如先去問問看能不能落腳吧。”
暴雨,黑夜,山中,這三個字勾連起一切未知的恐懼,似乎前去尋找一個落腳點是最好不過的選擇。
但辜行煊就是覺得心裡毛毛的,有種這條路已經不是一條普通的山路,是地府中往閻王殿報到的死路。
見二人都同意這個建議,辜行煊也沒多說什麼,大概是自己太累有些疑神疑鬼了。
不知算不算幸運,那盞燈火的盡頭,确實是一間老木屋。
不過看着應該有些年頭了,連裝修都略顯老舊,像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遺留下來的,掉漆木門上還貼着已經開始泛白了的新年春聯,門口照明的燈也是老式的燈泡,昏黃的燈光仿佛在暴雨中搖搖欲墜。
牆皮脫落的舊牆上用紅色油漆粉刷了“自力更生,艱苦奮鬥”八個大字。在黑夜中,被那燈泡一照,顯得有些說出的詭異。
除了這家孤零零的野外屋舍,周圍再看不到其他的建築物。
這下不止辜行煊了,其餘二人心裡也是有些悚然。
是個正常人都會覺得詭異,由于21世紀科技的高速發展,多數的物品在更新換代的過程中都被淘汰。這棟房子建在往來無人煙的群山中,用具老舊,很難叫人不多想。
三人正傻站着猶豫要不要進去之際,門忽然開了。和他們腦海中浮現的恐怖片片段不同,裡面沒有穿紅嫁衣的女鬼,也沒有一瞬突臉的慘白人臉。
站在他們跟前的,是一個很和藹的老頭,胡子和頭發都白花花的,看着應該上了年紀了。
老人帶着老花鏡,仔細的瞧了他們三人一眼,大着聲音問:“這麼大雨還來山裡,你們三個……要借宿啊?”
趙箐最先反應過來,立馬換上了職業微笑:“是的老先生,不過……”
這屋子看着驚悚,尤其是在暴雨夜。趙箐見這老人眼神殷切,又不好直接說,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
老人卻像是聽懂了她内心所想,解釋道:“這房子啊還是我爸留下來的,以前這裡啊不止我一個人。後來改革開放了,政府搬遷,讓我們往山下去,我一把老骨頭了不樂意,就留在山上啊,政府的人來了好幾次,說不搬下去拿不到補貼的。我也不在乎那點錢了,隻想把日子好好過完。你們别看這屋子舊,但不是危房,結實着呢。”
他這話一出,好像一切都能解釋通了,沒有補貼,所以沒法子好好修繕一下,這才有了這番看着吓人的景象。
聽到這,幾人心裡的石頭才算落了地。徐子文長呼一口氣:“吓死我了,我還以為半夜撞鬼了呢。既然是虛驚一場,那快進去吧,雨看着越下越大了。”
說完,他便第一個跟着那老人進了房子内。辜行煊從剛才開始便不說話,他不動聲色地打量這房子四周,霧太濃了,濃的不正常,就像是一種刻意切割的手段,要把這地方和外界隔絕起來。
而且從剛剛那名老人打開房門開始,他便又聞到了那股臭味,比在車上的時候要重很多,那味道令人作嘔,聞着像死了三天的老鼠屍體發出的腐臭。
“行煊?”走到門口的趙箐見辜行煊還撐着一把傘站在旅館前,一動不動,不禁讓她有些疑惑,“你怎麼了?不舒服?”
辜行煊回神,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跟着趙箐一起進去了。
塌進門的那一刻,他忽然覺得背後一涼。回頭一望,什麼也沒看到。
剛剛在外面還好,天色太黑。現在他一進去,就感受到一股無法忽略的視線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黏膩,可怖,如墜深海。
辜行煊循着那道目光一轉頭,就恰好和那個老人對上了視線。老人眼睛渾濁,正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像是獵人看着自己的獵物一樣的眼神。但見他望過來了,老人又恍若無事的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