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推開門的一瞬間,外面的一切景物都飛速的轉化改變,門外那條漆黑的長廊不見,窗外劇組搭建的臨時休息處不見。
這間房間就像是軌道上被抛棄的一節火車廂,生生的與其他的車廂截斷,失去聯系。
而這門徑直通向的,居然是一片深山之中。
“這……這是哪啊?”趙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她揉了揉,再定睛一看,依舊看到的是門外高聳茂密的深林。
黑夜沉的像湖水。
這些樹太高了,長得又緊湊。此刻立在他們面前,就像是建築起了一座天然的囚籠一樣,圍困走入這裡的每一個人。
“咯咯咯。”忽然響起一陣詭異的笑聲,像是小孩子的聲音。風從四面八方湧進來,打亂了聽覺器官準确辨别聲音來源的能力。
一股涼意直沖天靈蓋,瞬間叫人遍體生寒。
“來呀來呀。”脆生生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向他們發出死亡邀約,“走到夜色裡來,一起來玩嘛。”
辜行煊喉頭一哽,覺得這聲音聽着有些耳熟。可當他仔細聽的時候,又确實無法辨别出熟悉在哪裡。
這聲音就像是喉嚨摩挲在一片片碎掉的玻璃上一樣,無比的清脆和尖銳。
“我要開始數數喽,快藏好哦。”小孩子的聲音回響在山林裡,撞出一陣陣蕩漾的回音,顯得這夜更不平靜。
“一,二,三……”
每一聲都仿佛重重敲落在他們的心髒上,恐懼被無限的拉長再拉長。
謝聲野眼睛飛快的掃過這片密林的四方,最後目光定在了東南方位。
因為隻有那裡有一條路。
“走這裡。”他剛邁出腳步,後面辜行煊的話就讓他身形一僵。
“那邊路都沒有,走不過去啊。”
辜行煊實在不理解他指的那個方向全是半人高的能割傷人皮膚雜草叢,為什麼非得往那邊走。
謝聲野忽然心頭一閃,眼睛盯着辜行煊:“你看到的路……在哪?”
被他這麼一問,辜行煊的身體也跟着一僵。他感知到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将發生,不安感如野草般瘋狂生長出來。
猶豫一瞬,他還是朝正西方指了一下。
“哈。”謝聲野長歎出一口氣,又瞟了一眼旁邊的趙箐。趙箐已經被這幅場景吓得不輕,被他這麼一看,也愣愣的指了一下中間的位置。
辜行煊瞬間愣住,瞳孔驟然緊縮。
他們三個人看到的是三條不同的路。
“果然。”謝聲野捏了捏鼻根,擡起眼睛的時候有一瞬陰鸷的狠厲,“先試試跟我走。”
聞言,辜行煊正要擡腳往東南方向過去。心想割傷就割傷吧,雜草總比一個人走夜路好。
“辜行煊。”背後的謝聲野卻忽然叫住他,他回過頭一看,發現對方的右手上忽然多了一圈纏繞着的紅線,唯獨小拇指沒有繞上。
對方收拾好手上的紅線,然後看向了他所指過的那個方位:“走你這條。”
辜行煊:“?”
不是很理解你們江湖騙子,這閻王府門前的路還要挑三揀四了?
見他愣着,謝聲野解釋道:“聽過方位吉兇嗎?風水上很講究這個。今年的九星飛宮上,正西方落的是五黃廉貞星。五黃星,是最兇的兇星。主災厄,意外,兇禍,血光。”
辜行煊瞳孔地震,更加不理解江湖騙子的腦回路:“那為什麼還要走這個。”
目前來說,最保險的應該是趙箐那條,中宮,落星為三碧祿存星,主是非和口舌。雖然聽着也不怎麼樣,但至少應該是比辜行煊的以及謝聲野那邊主疾病,血光的方位路安全的。
謝聲野率先踏上了往正西方的那條他無法看見的路,低聲說:“因為我得證明一件事。”
“行吧行吧,随便你。”辜行煊快步跟了上去,見他們都走了,留在原地的趙箐趕忙回神,也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怎麼裡面這麼大的霧?”辜行煊一走上那條路就被濃霧迷了眼睛。
“跟緊我,一定不要四處看。”謝聲野走在最前面,大概是因為這條路在他的眼睛中是并不存在的,所以他在前面開路的時候顯得略顯麻煩。
在馬上險些又要撞上第二棵樹的時候,後面的人忽然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前面的人回頭嗯了一聲。
“算了還是我走前面吧,你這樣也走不好路。”辜行煊盯着他褐色的眼睛,心裡不受控的生出一種奇異感來,他竟然會覺得眼前的這個場面……有些似曾相識。
謝聲野聽到他的話也是一愣,随即揚了揚眉,笑着說:“可以是可以,不過走前面會發生什麼……嗯,不太妙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辜行煊一哽,發誓不會再給然後道士和顔悅色的好臉色看。
“不用你走前面,還有一個辦法的。”謝聲野聲音忽然放緩放輕,那雙褐色的眼瞳裡映着他的臉,“你可以做我的眼睛。”
辜行煊大腦忽然宕機,胸腔裡存放的心髒如同坐上了過山車,七上八下的劇烈跳動了幾下,血液循環都因此加快。
他的心情變得有些微妙和難以平複了。
人總是會被激素驅使,一句界限稍稍模糊的話就足以浮想聯翩。
不知道說什麼好的辜行煊動了動嘴唇,最終隻是從嘴裡幹巴巴的憋出來一句“那就快走啊。”
接下來的一段路裡,辜行煊都因為剛才那句有些暧昧的話語而變得有些犯暈,連帶路念出來的口令都是有些虛浮的。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還瘋的不輕。
“辜行煊。”前面的人忽然叫他。
像是被謝聲野的聲音戳到了某個特殊開關,他猛的一激靈,聲音不小的嗯了一聲。
前面的人肩膀抖了抖,辜行煊以為他在哭,正覺得莫名,難道捉鬼的道士還會被吓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