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大屏幕裡,分了三格,每一格都很暗,但每一格定格的畫面裡,都是以某個正在被圍困的人為核心的。
房間裡同樣很暗,屏幕前的人一身裁剪得體的黑西裝,悠閑地坐在沙發上。他露出來的手微微搖晃着高腳杯,杯裡的紅酒随着他搖晃的弧度蕩啊蕩。
這人整張臉都匿在黑暗裡,隻露出一段消瘦的下巴。
“好歹也是同門,你師兄現在的遭遇可不太妙,你眼皮都不動一下的嗎?”
他忽然微微側了側臉,這時候才發現原來在房間幽暗的角落裡,還站了一個人。
梁垣。
不……或許應該叫陵弋。
陵弋隻是漫不經心地勾了勾嘴角,盯着眼前大屏幕裡的幾個人:“那你可真是……小看謝聲野了。”
說完,他想了想,又笑着補充道:“還小看辜行煊了……我是說,過去的,完整的辜行煊。”
坐在沙發裡的男人也跟着一笑,很輕的說了一句是嗎?目光又鎖定到了屏幕上的兩個人身上:“所以我這不正是在逼他回憶起來嗎,逃出地獄的惡鬼,不會那麼就死去的,慧圓那個老不死的不是也驗證過了嗎?辜行煊的魂魄不全,這可是給他補全魂魄的一大機會……嘶,真期待再見到你啊。”
男人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裡的情緒意味不明,叫人捉摸不透。
“靖、帝、陛、下。”
陵弋這次隻是笑,不置一詞,默然的看着屏幕上此刻正困在不同境遇的三個人。
“我艹啊啊啊啊啊啊啊為什麼!為什麼!大師你們人呢?!謝聲野你這個狗逼,你敢耍老子?!還有日了狗的辜行煊,你人呢?!你們人呢!!!”
程風既連滾帶爬地翻身下了二樓,好不容易跑到大門處結果發現門根本打不開。身後的花瓶忽然碎裂,程風既瞪大眼睛看過去。
花瓶放置的那面牆後面,一輛托馬斯小火車隻露了半張臉出來,死死地盯着他,嘴角揚起的弧度越看越驚悚。
剛剛追殺他的那隻斷頭芭比娃娃此刻脖子綁着一條白绫,像蕩秋千一樣的懸挂在天花闆上,她沒有頭,隻有兩條腿在半空中蕩蕩啊。
頭呢?
程風既一看腳底,果然看到了一顆腦袋,與脖頸相連的地方還帶着刺眼的血迹,此刻躺在他腳邊,咧着嘴笑着盯着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喊叫聲戛然而止。
原來是屏幕外的人直接切斷了程風既這邊屏幕的聲音,掐斷的瞬間還極其嫌惡的啧了一聲。
大概是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可以這麼吵,遇到靈異事件全靠那副金嗓子了。
畫面随着視線一轉,來到了程風既旁邊的那一塊。這一塊很安靜,整個畫面都是安靜的暗,幾乎和程風既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對比。
畫面中隻有一塊可以反射光源的鏡子。
謝聲野盯着鏡子中的自己,沉默地對視着。乍一看鏡子裡的人與他是别無二緻的,但謝聲野知道,鏡子裡的人不是自己的鏡像。
現在這樣僵持的場景倒有些類似在玩不眨眼遊戲,最好的保命方法就是一直和他保持這個對視動作。
可惜,謝聲野覺得這樣未免也太無聊太被動了一點。他忽然揚起一抹微笑,鏡子裡的人并沒有跟着笑,依舊直直的盯着他,那張臉開始融化變換。
最後,變成了辜行煊的模樣。
下一秒,謝聲野的笑消失了,他毫不猶豫地砸碎了玻璃鏡子,關節處的皮膚被碎片割裂,劃出的血液落在了鏡子上和洗漱台裡。
鏡子裂成無數碎片,再也無法複原,鏡子裡的怪物現了形,一張和辜行煊一模一樣的臉。
“啊,看來你這位師兄,當真和傳言說的那樣,和盛靖帝關系匪淺啊。”屏幕裡謝聲野和辜行煊的屏幕此刻都顯示遇到了洗手間裡的鏡子,鏡子變成了他們内心深處最欲望之人的模樣。
也是很巧了,兩個人簡直就是倒置過來的情節。
男人輕輕啊了一聲,舉着高腳杯遙遙朝陵弋無聲幹了一杯,“命中注定會遇到的靈魂,兩生兩世的不滅情緣……呵,都是多年的同門情誼,怎麼他待你就不這般?”
陵弋依舊是那副笑着的模樣,面色不動:“大人還是繼續看吧,不然怎麼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呢?”
男人不置可否,忽然問:“對了,那個林家老三已經抵達大庸古國的地界了?”
陵弋回他:“是,師父已經在那裡等候多時了,不會讓大人的計劃落空的。”
“希望那老不死的真像你說的這樣靠譜。”男人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點着紅酒杯的杯壁,“等我找到大庸古墓,配以辜行煊的這一身奇血,好處自然少不了你們。”
傳聞中的大庸古墓,埋葬着大庸立國以來的曆任國主血脈,受天地滋養,又建在陰氣彙聚之地,實在是煉鬼養屍得道飛升的好地方。
除祟一脈的創立人,受萬民朝拜不過最後走火入魔暴斃而亡的那位神女,大庸國最後一任國主——聞人瑨的墓也在其中。
所以自古以來,尋找它的人不在少數,不過全部無疾而終。
陵弋不答,隻是把目光鎖定在謝聲野和辜行煊兩人身上,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謝聲野?”
剛剛僥幸逃離了一次雙面圍追堵截,辜行煊氣喘籲籲的躲進了洗手間裡,忽然就看到了這面非同尋常的鬼鏡子,裡面的人他無比熟悉。
辜行煊盯着鏡子裡的人,有些不可置信。不過很快,他就立刻反應過來,鏡子裡的人絕對不可能是謝聲野。雖然很像,但他就是有這樣一種感覺,肯定而絕對。
他盯着鏡子裡的人,似乎被一股無法言喻的神秘力量拉住了眼神,精神無法自拔視線也無法移開。
“不要直視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