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兩人氣質出塵,相貌不俗,昏迷的那個更是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觀此二人衣着像是仙道中人,怎會如此狼狽?
小二嘚啵嘚啵跑過來:“唉喲,這是怎麼了?凍的?最暖和的上房,小的這就給仙長帶路!”
“慢着!”一聲高喝從門外傳來。
隻見一行二十多人不知何時來到客棧門口,當先一人氣勢跋扈邁進大門。
“最暖和的上房,當留予我家大人!”
那二十多人身着武服,上面繡的是梁國禁軍侍衛的紋章,一個個還随身帶刀,看着就惹不起。
小二大概是沒見過這麼大陣仗,愣神道:“你家大人呢?”
為首那人顯然其中頭領,在大堂環視一圈後,挑釁地看向火爐邊最顯眼的阮柒:“我家大人明天才到。先給我們開三十間房。”
“三十間?!”小二喊破了音,“官爺,小店隻剩三間客房!你看這……”
侍衛首領昂了昂下巴:“清場。這店我家大人包下了。”
其餘客人自是不滿,小聲議論起來。
“這……這方圓百裡隻有一間客棧,咱們不住這裡要住哪裡?”
“這天寒地凍的……”
“那位大人身份定不一般,咱們惹不起躲得起。”
“任他身份再不一般,最多不過是個凡世大官,能招惹仙道中人麼?那邊那個看着更不好惹,你沒見他蒙着眼都能瞧見路嗎?你是沒見過仙道中人出手,這麼幾個凡俗武夫,都不夠人家動動小指頭。”
“淨會鬼扯!你以為這都是尋常武夫嗎?大梁國王室手底下養了不知多少修士,更有九儀宗輔佐,現今除了太微宗,哪個仙道門派敢跟王室叫闆?”
阮柒側對着那群不速之客,頭也不回,冷聲道:“誰要清場?”
門外明亮的雪光映在他半邊臉頰,如同劍在暗處折射的一點寒芒,令人不寒而栗。
那侍衛首領也不禁被他身上的寒意震懾,仍壯着膽子道:“我家大人身份尊貴,不喜歡吵鬧,好清淨。諸位可以自己走,也可以由我請你們走。”
住客們接連起身,房裡東西也顧不上收拾,貼着牆戰戰兢兢往門外挪。
雖然這趟要賠本,但總比丢了小命要好。
阮柒手指一彈,一柄長劍紮進門框,攔住了逃竄的客人。
“誰允你清場了?”
這下無辜住客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侍衛首領不敢輕易與他動手,對小二頤指氣使道:“叫你們掌櫃的出來!”
小二連忙喊來掌櫃。
掌櫃一進來就看到這對峙的場面。
左邊二十多個氣勢洶洶的官爺,右邊一位黑衣服仙長孑然一身——哦,還帶個昏迷的小白臉。
一群哆哆嗦嗦的住客左右為難,誰也不敢得罪。
衆目睽睽之下,掌櫃徑直走向右邊,恭敬地行了個禮。
“拜見宮主!是屬下怠慢了。”
說罷,他壓低聲音斥責小二,聲音不大卻令在場所有人都聽得見:“我不是再三叮囑過!若遇着盲眼的仙長,直接帶到天字一号房?”
小二道:“啊?他看着也不像盲的啊。”
“蠢貨!”掌櫃一個腦瓜崩敲在他頭頂。
這下那群侍衛臉上精彩紛呈。
不知哪位住客幽幽道:“我還一直尋思這‘錦福客棧’跟無相宮的‘錦福茶樓’有沒有關系,原來都是無相宮的産業啊!這位仙長想必就是傳說中的步虛判官阮柒了。”
任誰也沒想到,無相宮這麼會做生意!竟然把手伸向了寥無人煙的秦州城,經營起方圓百裡唯一一家客棧。
那位大人要想包場,任他身份再尊貴,也得看店家做不做這筆生意。
做還是不做,現下是阮柒說了算。
天下沒有不忌憚梁國的仙道宗門。但阮柒是仙道第一人,衍天宗傳人。
一個人就是一個宗門。
從前道門鼎盛時期,十一宗加起來也不敢與步虛判官叫闆,遑論如今的梁國王室孟家。
小二連忙上前給阮柒帶路:“宮主這邊請!小心台階。”
阮柒抱起李半初跟上了樓:“給他們留兩間客房。”走到樓梯中間時又淡淡地道,“若喜清靜,就住雪地裡。”
走到二樓時,聽見底下有人一掌拍碎了桌子。
“叫他照價賠償。”
掌櫃的自不必他吩咐,對那侍衛首領道:“官爺,這是上好的梨花木,五兩銀子。”
“你們怎麼不去搶!”
“官爺,此地偏僻,物資輸送困難,所耗人力也貴,價格自然不比别處。”
現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你們,”那侍衛首領朝着身後的一衆侍衛一指,把所有人劃拉了進去,“你們幾個住馬廄。”
樓上。阮柒對懷裡的人道:“委屈你與我同住。”
他也不指望李半初回應什麼,因為後者靠在他肩頭,人事不省。對于得不到回應的情況,他已經再習慣不過。
李半初嘴唇凍得發紫,身上沒有一絲溫度,全靠阮柒源源不斷輸送的靈力撐着一口氣。
因他靈脈未開,阮柒怕他撐不住,也不敢傳輸過多靈力。
此時聽他氣息,竟益發微弱了。
到了客房門前,阮柒對小二道:“備一桶熱水,越熱越好。”
“诶,好嘞。”
小二剛走,對門走出一人,對阮柒道:
“這位道長,令徒所患是失溫症,一時半會兒,恐怕不能泡澡,越熱,死得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