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明搬進了3棟，單人間。
他對住宿條件沒什麼要求，幹淨，有住房基本功能就行。GAO的宿舍不要說裝修得很舒适，單就單人間這一點就已經足夠令人滿意的了。雖說職業選手的房間往往隻承擔睡覺洗漱的作用，但有自己的私人空間對厲明來說實在難得。
“看看還有什麼缺的，跟我或者跟生活助理說都行。”鄭郴把房間的小陽台玻璃門推開，跟他交待着，“我事先跟你說清楚，原則上戰隊是不允許抽煙的，但你們這群網瘾少年什麼德行大家都心知肚明。要抽就在陽台上，最起碼開窗通風——不過訓練室比賽室是絕對不行的啊。而且要抽可以，别讓我看見，要不見一次罰一次。”
這條規矩全聯盟通用，厲明點點頭：“知道了。”
“少抽點兒，要不年紀大了有你受的。看看你們何教練就知道了。”鄭郴又囑咐了一句。
厲明敷衍地“嗯”了一聲。
何武似乎有咽炎，咳嗽起來那動靜，簡直了。
該說的說完之後，鄭郴就回自己屋去了。他住走廊盡頭，便于服務幾個小崽子，有突發情況時也能及時處理。
鄭郴走之後，厲明趕緊把陽台門關上了，冷。平時他要在屋裡抽煙，哪怕數九寒天也門窗大開，在室内都能給凍透了，這也是他少數不怕冷的時候。但這會兒他不抽煙，不抗凍。
厲明沒多少東西，主要是衣服和外設，還有一個很有年頭的小馬口鐵盒子用來裝一些小玩意兒。盒子最早是用來裝餅幹的，春姐給他買的。他在裡面墊了一圈兒厚海綿紙，以免嘩啦嘩啦吵得慌。
此外還有兩本書，因為料理得不錯，倒是沒卷邊，但因為本來就是二手書，也沒包書皮，看着已經很舊了。厲明往屋裡環視一圈，最後決定把它們放在枕頭底下，放完還觀察了一下形狀，确定不會露出任何破綻才放心。
快速收拾好東西，厲明看着放在床上的一件羽絨服發起了呆。
這是來基地報道那天池浪借給他的，去二棟的時候曹想甯還沒把行李寄過來，厲明就穿着了，後面試訓也一直沒時間還。他有些糾結是現在還還是明天再說，還的話要不要先洗洗，雖然他就穿了一天看着一點也不髒，洗的話是幹洗還是……
正想着，房門忽然被人敲響了。
厲明吓了一跳。
凡是獨處狀态被人打斷，不管敲門還是電話，哪怕隻是一條消息在閃，他都得心裡一驚，驚完還得緩一會兒再回複。
平時手機都關靜音，上門來訪這種就沒辦法了。
厲明開了門，看到池浪捧着一個塑料盒子站在外面。
“怎麼了？”厲明驚訝地發現，在看到來人是池浪時自己竟然松了一口氣。
之前在EXG的時候，過了整整一年他都沒能習慣室友會和他一起回屋這件事。
“給新鄰居帶點兒小點心。”池浪打開塑料盒的蓋子，裡面是滿滿一盒小糕點，有三種口味，碼得挺整齊，“梅總特别喜歡給我帶小零食，我跟她說隊裡來了一個特别牛逼的新中單之後她就又寄了一堆過來。這個點心隻有兩盒，咱倆一人一盒，不給他們。不過别的零食挺多的，你去我屋挑點兒？剩下的明天再給他們分了。”
“梅……老闆大氣。”
池浪被他的改口逗笑了。
厲明想到床上那件羽絨服，自己剛剛竟然還想不洗洗就還給池浪……臉上有點燒，心裡飛速決定明天找人問問哪裡可以幹洗，然後立刻接過池浪拿來的小點心回身擱在門口的櫃子上，一直半掩的門也沒請人進去就被關上，厲明直接走了出來。
“謝了。走吧。”
沒料到他對零食的興趣這麼大，池浪忍不住笑了起來：“走。”
池浪就住在對門兒，屋裡跟他家整潔度一緻，但或許是因為長期住，這裡甚至還有股香味。
這人跟人真是不能比。厲明想起了EXG那位經常不洗襪子的室友。
池浪從抽屜裡拿出一隻疊放收納的大号紙袋，展開遞給厲明：“來，開始分贓。想吃的全裝走，要不都得進陳崇文跟褚震那倆飯桶嘴裡。”
來都來了，這會兒再拿喬實在沒必要。因為受不了身上的火鍋味，厲明回來之後換了一身幹淨衣服，就跟着一屁股坐到池浪床沿上，豬肉脯和牛肉幹各拿一袋：“你愛吃什麼？給你留點兒。”
池浪笑笑：“你就放心大膽地拿吧，梅總挑的肯定都是我愛吃的，這麼多根本吃不完。”
這是實話，床上這一大包扛起來能直接離家出走撐足個十天八天的了。
厲明一直有頭暈的毛病，醫生說是腦血管太細，供血不足導緻的。厲向東和春姐都是進城務工人員，家裡沒什麼錢，小時候每回隻有頭疼腦熱了厲向東才會買點兒小零食給厲明吃，也不帶他去打針揀藥，仿佛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是靈丹妙藥。後來厲明想了想，厲向東大概是覺得他頭暈都是裝出來的，嫌煩，随便買點兒零食哄哄堵住嘴得了。
可能是因為小時候吃得少，厲向東買的那些也不高級，厲明一直屬于嘴饞的那一撥兒，自己能賺錢之後花銷雖然不多，但大頭都出在吃和買煙上。
池浪沒假客氣，床上這麻袋似的一大兜一個人确實是吃不完，梅總應該就是買給全隊的。
厲明又拿了點巧克力餅幹和青檸味薯片，池浪可能是怕他不好意思往下面挑，直接揪着底角把大透明塑料袋掀了個底朝天，裡頭的零食全被他抖開在被子上。
壯觀。
厲明在心裡感歎。
“辣的你不吃對吧？”
“嗯。”厲明點頭。
池浪把辣條扔回袋子，然後洗麻将牌一樣把東西碼開，挨個兒拿起來向厲明推薦：“這個我巨喜歡，拿一袋，保準你愛吃。”
“好。”
“牛肉幹再拿點兒，省得便宜了他們。”
“行。”
“這個你吃過嗎？特别好吃，沒吃過的話可以嘗嘗。”
“嗯……”
大号紙袋很快被池浪塞滿。
凡是厲明看起來不太感興趣的都直接原路丢回，而那些沒吃過不确定的，池浪都直接撕開包裝讓他現場嘗一口，愛吃的話再一塊兒塞進紙袋。
“行行行了，一會兒再給袋子撐破了……”厲明趕緊打住他試圖再給紙袋找一個不存在的縫隙的意圖。
晚上的火鍋本來就吃得不少，這會兒東一口西一口的直接吃撐了。
雖然确實都挺好吃的……但想想幾乎沒吃夜宵習慣的紙片胃多半又要鬧，厲明默默歎了口氣。
“要不再給你拿個袋子……”池浪說着就要站起來。
“别别别，真别，我沒跟你客氣。”厲明攔住他，“我看你大概率是繼承不了梅總的衣缽了，以後轉行當慈善家吧。”雖然梅總才是那個真正的慈善家。
“我可沒那麼好心。小蟲那幾個是過了新手保護期了，就沒這待遇。”池浪笑笑。
那看來還是混熟點好，要不有點兒遭不住。
“謝謝，你跟梅總。”厲明拎着提手往上颠了颠，還真挺沉。
池浪分出去一大波吃的，看上去還挺愉快，甚至有些興奮，跟厲明一塊兒把剩下的零食又裝回了塑料袋裡。
“你這些開了口的怎麼辦？”厲明看着那些落選者們，有點兒不好意思。
“我吃啊，天兒冷又不容易壞，而且我吃得也挺快的。”池浪邊吃邊說，“你也緊着點兒把這些消滅，過段兒時間梅總又該寄來了。”
“怎麼吃白食還跟打仗似的……”
“幾個大小夥子還怕吃不完這些？明明整天坐着不動還一個個都跟餓狼一樣，這一兜都不夠半個小紅帽她外婆的量——梅總說的。”
厲明被這句話逗得笑了半天。
“那我先回去了？你那件羽絨服等幹洗完再拿給你。”厲明覺得要自己說還沒洗，按池浪這性格多半不會讓他費這個勁了。他還想買點之前吃過的特别好吃的小蛋糕給池浪當鄰居串門的回禮，不過他沒當面說，要不禮尚往來的意思就太明顯了。
“嗐，就是一件兒普通衣裳，沒那麼金貴。”果然。
厲明站起來，走之前他想了想，又問：“試訓後半段挺多時候都是一隊上陣的吧？”
池浪對他能猜出來一點也不意外：“沒錯。打得挺爽吧？”
這人倒是不謙虛。
不過他吊着半邊眉毛的這副得意表情還挺……
“爽。”可能是吃人嘴短，也可能是池浪很放松，和他聊了幾句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說漂亮話技能一向為零的厲明嘴比腦子快地又加了句：“一想到以後能一直這麼爽，就更爽了。”畢竟EXG的水平跟GAO比起來真是菜得不止一點半點。
似乎是沒預料到他會這麼說，池浪看着厲明哼哼着笑了兩聲：“我們幾個也賊爽，比跟趙羿炜打得爽多了——這話可别給趙羿炜說啊。”
想多了，厲明最大的優點就是會閉嘴：“我一般都偷着樂。”何況他和趙羿炜壓根兒沒說過話。
池浪本來就沒有起身送客的意思，聽完直接笑得倒在了床上：“行，你樂去吧。明天訓練完咱倆雙排練練配合？”
這本來應該是厲明的台詞，不過他沒好意思直接邀請。
“嗯。”能雙排的号他都準備好了。
厲明提着一大兜好吃的回了房間，池浪翹着腳躺在床上想，這人臉上沒血的時候，看着真挺乖的。
洗漱完鑽進被窩裡，厲明終于有時間給曹想甯彙報試訓結果了。
這陣子曹想甯一直旁敲側擊，試圖從厲明三言兩語的閑扯中推測出點兒信息，但因為某人嘴太嚴，他隻能把範圍鎖定在還沒傳出比較确切的轉會小道消息的幾個戰隊裡。
這情報收集度和普通粉絲也沒什麼差别了。
厲明戳開手機，因為群消息被他第一時間設了免打擾，此時隻有曹想甯的消息框飄紅。
吃飯路上其實是有不少回複時間的，但厲明是想等一個人的時候再跟曹想甯聊，周圍全是新面孔的狀況下，他除了進微博小号胡亂刷些有的沒的，根本沒有多餘的腦子分出來幹别的。
「Miss You So Much：今天出結果吧？」
「Miss You So Much：人呢？」
「Miss You So Much：一個小時後我再來」
「Miss You So Much：一小時到」
「Miss You So Much：大哥，定下來沒啊？說好今天告訴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