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箐至今還記得東宮分離那天,蕭檀眼眸柔和,對她細細叮囑、萬般呵護的模樣。她也知世道亂了,叛軍入城,大啟皇室很難存活,但蕭檀不是一般的儲君,無論民間朝廷,均有威望,那般美好的一個人,定能撥亂反正再創盛世,又怎會來到這黃泉路上呢?
不應該啊!
場面突然失控起來,無數鬼上前,張牙舞爪,好似要将蕭檀撕碎一般,眼看蕭檀與護着她的那個女鬼魂體越來越虛弱,越來越透明。若魂力散盡,哪還有什麼轉世輪回,下輩子下下輩子,将徹徹底底從這個世界消失。
蕭箐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暗道:為何玉簡的靈力不能再多點,要是多一點,将蕭檀也罩住便好了。
這般想着,奇迹突然發生,玉簡好似聽到了她的心聲,忽然迸出一絲白芒沖向蕭檀。不過眨眼間,蕭檀與女鬼便消失在衆鬼眼前,緊接着出現在蕭箐的隐身罩下。
這一變故實在是太快,誰都沒反應過來,蕭箐與蕭檀在隐身罩下眼對眼,而那女鬼因着受傷太重,鬼力幾近消散,被蕭檀抱在懷中,昏迷不醒。
蕭檀有些不敢置信,喃喃叫了蕭箐一聲,“阿箐,是你麼?”
語畢,也不等蕭箐回應,自言自語道:“不,不會的。李曲、王弘武功絕世,均能以一擋百,阿箐又是喬裝出城,必然安穩無虞,定是孤看錯了。”語中未盡之言,即蕭箐不可能死。
蕭檀這麼想沒錯,如果蕭箐不曾與那鬼牽扯,不與皇陵守護神發生口角,不遇到黑白無常二位鬼差,這會恐怕在太女殿下四位心腹的護衛下,帶着奶嬷嬷,去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逍遙快活,無憂無慮。
隻是命運詭谲,她偏偏就與那些事糾葛在一起,以至于此刻,以生人之态踏在這奈何橋上。
“呵呵,有趣,有趣之極!”原本靠在橋欄邊的女子突然出聲,她輕輕瞥了蕭箐這邊一眼,食指輕輕叩着青花瓷瓶,目光繼而落在那些發瘋發狂的鬼魂身上。
“不知死活!”長袖一揮,無窮無盡的鬼力洶湧澎湃而去,那些鬼甫一碰上,魂力低的瞬間消散,再無蹤迹。
這一動作直接将其他鬼吓住了,四周頓時寂靜無聲,每隻鬼的眼裡都是惶惶之色。
“孟柯神君安好,不知此處發生何事,可需相助?”謝範二人突然從天而降,落在橋頭。二人原本在忘川河畔尋蕭箐,突然感到鬼力波動異常,順勢過來查探一二。
“無事,不過幾個小鬼鬧妖,已被本君誅滅。”
“神君不愧玄門第一人,風采不減當年,小生佩服佩服!”謝必安一個馬屁拍道。
“謝神君還是有事說事,您的甜言蜜語本君可消受不起。記得五百年前您光臨我這奈何橋,還是因着十二層地獄的結界松弛,你們兄弟護持不利,跑了一隻狐狸精,被秦廣王殿下問責,跑來我這借神器三生石,想通過三生石算出那狐狸精的方位,将其抓捕歸案,卻沒想到,狐狸精沒抓成,本君的三生石卻被一分為二,另外那一半至今還下落不明。不知今日二位神君光臨,又有什麼勞什子事要本君效勞啊?”
孟柯神君這一番話出來,說得謝範二人尴尬不已,無地自容。
那次原是他們兄弟二人疏忽,導緻神器一分為二,罪妖也未抓到,無顔面對,這也是這五百年間他們從未出現在孟柯神君面前的緣由。
隻是今日事關那人,臉皮又算得了什麼。
謝必安正了正形,道:“實不相瞞,我們兄弟确實有事需神君相助。近日,酆都城誤入一生人,此人生死簿上已是死人,卻人魂相契,命脈悠長,實在是詭異,其又與那人有所牽扯,本想通過搜魂之術了解因果,卻不想此人憑空消失,最後的氣息便在這黃泉路上,忘川河畔。生人若想還陽,必走奈何橋,還望神君費心,若發覺哪個生人上了橋,傳音與我們,我們兄弟感激不盡!”
原本孟柯神君輕輕瞥向這邊一眼,蕭箐就覺得完蛋了肯定被發現了,畢竟對比先前老太仆施展的隐身術,這會的已經搖搖欲墜,且還罩了三個人,再加上範謝兩位鬼差到來,蕭箐更沒底,這一害怕,玉簡上的靈力更不足,眼看就要破了。
時運不濟,命運多舛,吾命休矣!
就在蕭箐害怕得閉緊眼睛,等待命運的審判時,一道靈力突然出現,将快要逸散的隐身罩穩固起來。
耳邊聽到孟柯神君道:“本君曉得了,二位神君請便。”
“如此就有勞孟柯神君了,告辭!”
範謝二人與孟轲神君作别離開。
待二人的身影徹底消失,蕭箐徹底松懈下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蕭檀見蕭箐冷汗直流,好似洗了個冷水澡,她雖不信眼前是蕭箐本人,但經了方才,也不得不信,心中愈發悲戚。她心中的悲戚蕭箐感覺到了,道:“阿姐莫傷懷,我還未死。”
“你沒死?”蕭檀拽住蕭箐的衣袖,想要摸一摸蕭箐的臉,卻沒想到,直接從蕭箐的胳膊穿了過去。她又哭又笑道:“對,沒死,沒死,否則阿姐不會穿過你的身體!”
“隻是,你若沒死,又怎會來到陰曹地府?”蕭檀疑道。
蕭箐便将先前發生的事簡要叙述了一遍,隻是略過了她乃異世之魂,附身到她妹妹身上之事。
“所以,隻要渡過忘川,你便可還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