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少主就在我旁邊,同樣衣衫不整,他剛剛不備被我推摔,中衣還粘着在野地裡滾了一圈的草葉泥土。
我們的衣服都是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偏偏這會兒,揪着衣服喝飽了甜水的百毒黑天王已經蹬蹬翅膀飛走,唯一能證明此事的前因後果的證據沒了。眼下宮主見到的,就是這麼個一言難盡的畫面。
那畫面太美,
而且是跳進黃河洗不清的那種。
少主雖然躲開了宮主的冰棱,但躲不開宮主的罵聲。
他自然也是意識到了,頓時百口難辯,以前喊打喊殺的氣勢莫名弱了下去,但還是頂着一頭狗血,磕磕絆絆越描越黑:“我,我宵琥一向光明磊落,怎麼會做,做這種事………”
他說着,餘光不自覺的略過我,面皮“蹭”的一下隐隐漲紅,“我……我………”然後他沒了聲。
大概是這一連串疊巒起伏的反轉如一通亂拳,把他的思路搞成了一團亂麻,所以少主他短路了。
宮主憤怒的用劍尖指着他鼻子:“敢做不敢認,好你個光明磊落魔教少主!”
然後她小心的扶起我,“莎麗,你沒事吧?”
宮主撿起我的外套————扣子果然崩線了。
她給我披上衣服,眼中帶着一層淚光,“莎麗,你别難過,咱們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你還能站起來嗎?我來斷後,你快逃!”
她橫劍立在我面前,以保護者的姿态隔開我和少主,氣勢是玉石俱碎的無畏,表情是視死如歸的慨然。
我不難過……我就是疼,五髒六腑加腦殼都在疼,這特麼什麼魔幻展開啊啊啊……
宮主毫不磨叽,“我跟你拼了!”撂完了話,眼看着下一秒就要運起冰魄劍法的大招,我趕緊扯宮主的袖子:“宮主,等等,你……你别沖動……”
宮主你不知道,後期你為了救第四劍第六劍的隊友,觸了黑心虎的黴頭,還是少主費心巴力救了你哇……
你把他得罪死了,到時候人家不救你了怎麼辦?
我瞄瞄宮主,又瞄瞄呆若木雞的少主。
為了能讓我和宮主全身而退,隻能這樣了————
“少主。”
我趁他迷糊,态度強硬的開口,“你之前出聲提醒我,幫了我一次,後來你被毒蜂圍攻,我幫了你兩次,本來你欠我一次,但你又出手害了我一次,算起來,合該你欠我兩條命。”
我分析着剛才少主欲言又止的神色,還有他想要替我驅趕的百毒黑天王的矛盾舉動,我大膽猜測,他此時應該是不想讓我死的。
少主不說話,像個木頭人,一副被雷劈了至今混亂回不過神的樣子,卻也沒有否定我的話。
有戲!
我壯起膽子,面上努力波瀾不驚,冷聲提供了一個調解民事糾紛的方案:“放我和宮主走,咱就算扯平了!”
說完,我心裡哀歎:唉,既然少主眼下并不想殺我,如果宮主剛才不來找我,我就可以讓少主用一個人情放我一馬,另一個人情訛他個千八百兩銀子,來當我們七劍組隊的活動經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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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七劍合璧的路上是宮主出資,可宮主也不容易啊,玉蟾宮被炸了一小半,據說原先那可是碧瓦紅檐,一步十景,園林小築風光秀雅,畫橋流水十裡荷花————這種仙境,重新買材料裝修還不知道要多少錢。
我們幾個人一天天的餐旅費也不少,怎麼好意思總讓宮主破費。
而且現在的豬肉都漲價了都,時不時還會碰上屠戶壓秤,要麼就是見我是個小姑娘便拿脖子肉騙我說是裡脊肉————有時候我真是恨不得這個世界的人都是動物算了,這樣幹掉一個朱無戒,能做多少鍋水煮肉片?
他手下的小兵也是豬,對了,還有牛堂主,牛肉更值錢更好吃……
但這樣也不好,大家都是動物的話,我一松鼠,毛多肉少還算安全,但宮主豈不是這輩子都不敢去四川了?
還有熊掌猴腦,虎膽虎鞭……
靠,打住,正談判呢,我頭腦風暴個什麼勁?!
宮主聽我這麼說,目光在我和少主之間來瞄,面上浮現一絲疑惑。
少主還在原地失魂落魄的站着,看着我倆動也不動,對我的提議還是沒反應。
宮主眼睛一轉,很快計上心來,她先故意哼了一聲,開始以進為退:“莎麗,别跟他徒費口舌了,他想殺我們,怎麼可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魔教都是些恩将仇報、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少主面色一僵:“我……”然而隻說了一個字,後面的話不知為何被咽了回去————以往他最受不了别人說他卑鄙,眼下他被雷劈傻了,歎了口氣,真的就轉身走了。
白色中衣的背影,莫名有種辛酸凄涼又身殘志堅的感覺。
然而走了幾步,他再次站住,回頭看向我們,一副神色掙紮想要解釋的模樣。
宮主瞟了一眼少主,不動聲色的把我背起來,試探着走了幾步。
少主光看着,卻沒有阻攔。
于是宮主放心的架起輕功,帶着我迅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