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也的屏保是一幅立繪,帶着墨鏡的酷哥抱着電吉他在舞台上表演。
這幅畫是段也二十歲的時候,謝玉承送給他的禮物。
“我生日。”段也說。
謝玉承撥開他的屏幕,找到導航,在裡面輸入了提前預定的酒店。
車從地下停車場拐出去,陽光傾灑在他們臉上,段也啪的一聲揭下擋闆,眯着眼睛單手開車。他身上的氣息還陰沉沉的,謝玉承知道他在生氣,不敢惹他。
畢竟這事糟心,本着家醜不可外揚的心态,他其實是不樂意讓别人知道的,總覺得丢份。連楚深幾個他都不願意說,更何況是段也。
段也是個不内不外的人,半個親戚,不是朋友,偶爾見面,從不交心,可自從段也知道了這件事後,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其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就好像,知道了同一個秘密的陌生人,自然而自然地會想要親近。
謝玉承低頭搗鼓着自己的手機,弄了半天,還是開不了機,怕是修不好,隻能換了。
這手機他用了幾年,也到該換的時候了。
什麼都要換,房子、購物地址、緊急聯系人、還有習慣吃的店,想想都覺得頭疼。
不過還是有好消息的,至少他不用再住在這麼遠的地方,每天的通勤時間可以從開車一個半小時縮短到走路十幾分鐘。
他工作的畫室在A大附近,而A大又坐落在市中心,段焱的房子位于三環外郊區,價格昂貴不說,離市中心還遠,去哪都不方便。以前楚深總笑他住在鄉下,他不置可否,現在想想,确實太遠了。
通過收費站,車開上了外環快速路,風景從眼前閃過去,一路是綿延的稻田和食品加工廠,麻雀站在電線杆上叽叽喳喳,陽光明媚。
謝玉承突然想起剛來到這座城市的時候,他錯過了學校迎新大巴,兜裡的錢少的可憐,隻能和幾個順路的校友拼車,五六個人擠在悶臭狹窄的面包車裡,他靠着車窗昏昏欲睡。
那天的陽光也如今天這麼刺眼,那時候的自己還很單純,沒有遇到後來那麼多事,覺得自己正在奔向廣闊的未來。
但人生是起起伏伏的。
出了快速路,車進了一環就開始堵,預定到達時間反反複複地變化,滿屏都是紅色。
段也煩躁地摁了摁喇叭,胳臂搭着車窗,手指捏着一個指尖陀螺玩。陀螺不停地旋轉,具體的花紋已經看不清了。
迎着陽光,謝玉承看清他手背上的擦傷,血已經結了痂,看上去還是有些惹人心疼。
“謝謝。”
段也蹙眉道:“盒子裡有糖,拿出來。”
謝玉承以為是他想吃,從盒子裡翻出一根棒棒糖,剝了糖紙遞給他。
段也接了過去,卻不是給自己吃,手肘往後折去,将糖塞進了謝玉承的嘴巴裡。
“你少說話,比什麼都強。”
謝玉承含着糖,心想自己不才說了一句嗎?
糖在嘴裡化開,甜絲絲的。
十分鐘後,車停在了一家快捷酒店門前。門前人來人往,來這裡住的基本都是談戀愛的學生,隔音不怎麼樣,勝在便宜。
“就是這裡了。”謝玉承說道。
段也悶悶嗯了一聲,趴在方向盤上打量了一圈酒店的外圍,不怎麼開心的樣子。
“我先去把房間開出來。”謝玉承想要開門下去,然而車門卻上了鎖,試了幾下沒打開。
他想要問些什麼,可莫名覺得車裡的氣氛很壓抑,沒敢開口。
段也:“你在車裡待一會兒,我去打個電話。”
車門打開之後又砰地一聲關上,段也單手插兜,後背微微弓着,他走到酒店的台階前,對着台階踢了一腳,拿着手機不知道在跟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