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時星野要是有一天這麼友好地對他，他還得不習慣了。
偷聽的同學們：……
哦。
大佬果然還是那個冷漠的大佬。
*
……
因最後一節課是數學，等1班他們下課趕去食堂，今日美味-炸雞腿就已經賣完了。學生們發出了齊齊的一陣哀嚎，然後認命地挑起了其它的菜品。
隻有林溪仰着頭，眼鏡微眯，認真地閱讀着挂在上方的【今日菜單】。
淮揚獅子頭。
紅燒肉。
炸雞腿（已售空）。
黃瓜炒蛋。
生姜炒土豆絲。
……
啊。
有點難選呢。
熙熙攘攘的人群，幾個調皮的男生打鬧着，不小心撞上了林溪。
正讀着菜單的他，身後陡然傳來一股力道。
林溪腳下一踉跄，差點摔倒在地。
好在旁邊謝枝雪剛好路過，及時扶住了他，朝着他的身後喊了一句：“推什麼推，沒看到撞到人了嘛？”
“抱歉抱歉。”
對方回頭，露了個不好意思的笑。
林溪連連擺手，趕緊示意沒事。
謝枝雪無奈看向林溪：“你同桌呢？”
林溪囧囧地比劃：
【他回家去了。】
“呃，算了，别比劃了。”謝枝雪摸了摸耳朵，窘迫道，“我也看不懂。”
林溪無聲地垂下手。
“中午你一個人？要不和我們一起吃。”謝枝雪說。
林溪連忙搖頭。
和女生們吃飯，明天八卦就要滿天飛啦。
林溪平時都是和同桌“眼鏡”一起吃飯的，隻是中午對方有事，他才臨時落單了。不過比起這個，更令人發窘的是，班長好像把他當成了需要呵護的脆弱瓷器，似乎隻要沒有人“看着他”，他就會碎掉一樣。
林溪擡起手臂，微微彎曲。
秀了一下“肱二頭肌”。
謝枝雪盲猜：“你是想說，你一個人可以？”
對對對。
所以不用管我。
林溪用力點頭。
謝枝雪遲疑：“真的可以嗎？”
林溪：超級可以！
“……那好吧。”
謝枝雪松開手，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林溪還在默默地記菜。
因為不方便講話，他必須在排隊之前，先把自己要吃的東西記好，然後才方便給打菜阿姨溝通。
而這時，他身後的幾個男生，對視了一眼。
彼此眼神交換——
這就是那個啞巴了？
估計是。
幾人臉上露出了微妙的笑，還有一人湊了上來，故意拍了拍林溪的肩膀。
“同學。”
林溪回頭，是不認識的男生。
對方嬉笑着問他：“你在想吃什麼嗎？”
林溪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那我推薦你吃紅燒肉，真的，超好吃！”
對方的眼神無比真誠。
林溪感激地對他一笑，然後湊到隊伍的末端。
等終于排到他的時候，他并沒有怎麼糾結，先點了自己最先挑好的黃瓜炒蛋、炒土豆絲，剩下的那個葷菜，他果斷選擇了對方推薦的“紅燒肉”。
端着盤子走的時候，林溪隐約聞到了一點酸澀的味道。
菜壞了嗎？
他低頭看了看，炒蛋和土豆絲都很正常。雖然生姜炒土豆絲的做法，聽起來多少歹毒了一些，但這兩道菜都是很難出錯的種類。
剩下的，紅燒肉帶着暗紅色的光澤，似乎也挺正常。
錯覺嗎……
他找了個空位坐下，筷子夾起紅燒肉，咬了一口。
這一口，差點難吃得哭出來。
林溪怎麼也沒想到，紅燒肉的配料，也就是那黑紅黑紅的黏糊糊的東西——
居然是火龍果。
燒熟了的火龍果，帶着難以言喻的酸和如同爛掉了的口感，瘋狂地攻擊着他的味蕾。
不行，不能浪費食物啊……
嗚，呸。
林溪還是沒忍住，一口把它吐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隔壁桌終于憋不住，爆發出了狂笑。
其中引他吃“紅燒肉”的男生也在其列，對他笑得猖狂又惡劣。
林溪慢慢明白過來。
哦。
他大概是被人惡作劇了。
想看啞巴受苦卻說不出，想看他委屈卻告不了狀。
似乎是一些青春期男生獨有的惡劣吧。
林溪沉默地拿筷子，戳了戳紅燒肉。
因為這個小毛病，從小到大，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所以他比起生氣，好像更多的是發愁，午飯該怎麼辦呢？
——林溪，他有點挑食。
學生的餐費是按餐交的，每天中午隻能打一次菜，菜式固定，兩葷一素，湯和飯免費。
所以他不能去打第二次菜了。
但隻有黃瓜和土豆絲的話。
根本吃不下去嘛。
……
時星野一進食堂，就看到了垂頭喪腦的小啞巴。
而那幾個惡作劇的男生，還在對林溪嘲笑得正嗨。年少無知的洶湧惡意，即使他們自己都未必察覺到背後的森然，但已經足夠直白和明顯。
那樣的洶湧，朝向那個不會說話的人。
時星野目光一沉。
“野哥，你去哪兒？”
徐顯剛找了個位置，一回頭，發現時星野一個人走遠了，連忙喊道。
沒有回頭。
時星野徑直走到了那幾個人身後。
“哈哈哈哈哈嘎——”
“哐當！”
金屬的餐盤在飯桌上發出清脆的碰撞，惡作劇男生的笑聲，在看到時星野的瞬間中斷。
時星野居高臨下，往下看的眼神裡滿是輕蔑。
“好笑嗎？”
周遭的聲音，都像是瞬間按下了暫停鍵。
寂靜得連食堂阿姨，都好奇地探出了腦袋。
而幾人連連搖頭，“不好笑。”
雖然不明白大佬為什麼這麼看他們，但求生欲讓他們迅速的否認。
時星野狠狠踹了一腳餐桌腿。
“那在笑什麼？”
桌上的餐盤因抖動，而再次發出了一陣小小的碰撞聲，那聲音讓幾人默默一顫。
根本不敢吱聲。
不動手。
也不妨礙吓一吓這些人。
時星野渾身氣勢冰冷。
他說，“滾蛋。”
幾人拔腿就滾。
飯也幹脆不吃了。
周圍依然無比安靜。
時星野擡眼，目光警告地掃射了一圈，不少學生因此垂下了腦袋，收斂了自己看熱鬧的視線，默默地扒拉起自己餐盤裡的飯粒。
唯獨在遇到林溪時。
冷意仿佛遇到了什麼克星。
食堂的燈光下，時星野的雙眸像是一片深邃的夜空。
但那麼冰涼的眼，卻在觸及林溪的同時，陡然浮現起了星星點點的無奈。
——怎麼看得這麼起勁？
——在興緻勃勃吃瓜的時候，你能不能先意識到，這個瓜的主角就是你本人？
林溪目光一動不動，依然看着他。
那兩隻眼睛都亮晶晶的，寫滿了這會兒的小心情。
他左眼寫着：哇你好威風。
右眼寫着：看了個熱鬧好下飯，滿足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