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玩家完成所有指定動作,以便查看遊戲是否通關。】
劇痛像燎原之火,從他骨頭縫裡向外迅速蔓延,他整個人似被焚燒的惡鬼一般,止不住的抽搐掙紮,發出凄厲的喊叫。
“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請玩家完成所有指定動作以便查看遊戲是否通關請玩家完成所有指定動作以便查看遊戲是否通關請玩家完成所有指定動作以便查看遊戲是否通關……】
毫無感情的機械音一遍遍響起,聲音逐漸增大,語速越來越快,伴随着何曦言越來越急促的喘息,越來越劇烈的抽搐,當一切都達到頂峰,仿佛精光一閃,萬籁俱寂…
“嘔!”
他已經沒有一絲力氣,胃劇烈痙攣的時候,他也隻是躺在地上額頭蹭着地闆幹嘔着。
他不知道已經多久沒有正經吃過東西了,胃裡空空如也。腹部強烈的絞痛讓他反複幹嘔,直至一些綠色的膽汁被吐了出來,胃痙攣才終于得到了緩解。
【請玩家完成所有指定動作,以便查看遊戲是否通關。】
何曦言順從地咽下唇齒間餘留的苦膽,一點一點緩慢地爬到床邊,在床底摸索了一陣,才拿到手機。
這個過程已經耗盡了他所有力氣。
他籲了口氣,翻身仰躺在地闆上,雙手抓着手機放在胸前,唇角留下一抹似苦似甜的笑容。休息了幾分鐘,他雙手撐着地闆吃力地坐了起來,然後給手機充電開機,打開微博。
熱搜第一條【付朝行自殺】。
何曦言惘然地盯着手機屏幕上那張看過無數次,如今已經深深刻在他腦勾芡上的圖片,卻連痛苦的力氣都沒有了…
無論怎樣都好,隻要能再一次看到他。
“可以了嗎?”
何曦言擡頭,屋裡除了他空無一人。他猶如一個經久不治的精神病患者,在一個人玩自問自答的遊戲。
可他的願望明明很簡單,他隻想再看到那個人,再看一眼都好...
明明不疼了,為什麼眼淚還要不聽話,争先恐後地從他眼眶裡逃脫出來。
“可以了嗎?為什麼不回答我?”他對着空蕩蕩的房間怒吼,卻因啞了嗓子,連嘶吼都顯得破碎。
沉默,在隻有他一個人的房間裡蔓延。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何曦言仰天大笑起來。
笑到後來,聲音似泣似訴。
“哪裡來的遊戲...我真是傻...真是傻...哪有什麼遊戲...不可能的...我怎麼會有這樣的運氣...”
老天怎麼可能會眷顧他。
哪怕一次...
都不可能!
即使他拼盡全力,也沒有人會來愛他。
可,如果注定沒有人會愛他,為什麼他要被生下來?
他媽不要他,他爸不要他,到後來付朝行也不要他...
所以,為什麼要想起來...
為什麼要一直一直質疑這個遊戲,為什麼不好好珍惜?
為什麼從來都不知道好好珍惜!
就算這一切都是假的,又怎麼樣呢?!付朝行回不來了!在真實的世界永遠永遠都回不來了,那麼,真的還是假的,還有那麼重要嗎?!
【玩家是否開啟最後一個存檔?】突兀的機械聲驟然響起,仿佛給一切按下了暫停鍵。
何曦言難以置信地瞪着眼睛,眼淚無聲地從眼角劃過落進嘴裡,苦膽混合着眼淚,蘊開的全是甜的滋味。
他像是饑渴了多日的旅人終于找到了綠洲,啞着嗓子急切地回答,連聲音都劈了叉:“開!開啟!”
昏黃的卧室燈驟然明亮起來,身旁是窸窸窣窣的聲響,和煦的陽光透過玻璃反射進來,似乎在他眼前形成了一道透明膜,隔絕了聲音和影像,使眼前的一切顯得都不那麼真切。
直到一道清脆的聲音刺破這道屏障,聲音和色彩傾瀉進來,眼前的場景似乎才活了。
“何曦言,你生氣了嗎?”怯怯的語氣小心翼翼地試探。
何曦言往旁邊看過去,最先看到的是躲藏在卷翹濃密的睫毛下的那雙細長深邃的雙眼,正怯懦地觀察着自己的反應。往下,是挺直端正的鼻子,何曦言清楚地知道,成年後的它會變得怎樣的高聳筆挺。視線持續往下,是兩片飽滿淡紅、此時因為緊張而緊緊抿着的嘴唇。
嘴唇的主人等了一會兒,歎了口氣,沮喪地從書包裡拿出練習本,開始做起了算術題。鉛筆在粗糙的紙面上書寫的刷刷聲,以及幾不可聞的呼吸聲,都讓何曦言眩暈。
但現在的這種眩暈是美好的,是抓心撓肝後失而複得的,是夢寐以求到輾轉反側的。何曦言又将視線轉回到面前這人的臉上,順着這人高挺的鼻子薄翹的雙唇以及明朗的下颌線進行描摹。
付朝行的長相似乎一直都偏成熟,即便是現在作為小學生,他仍沒有小孩子的那種稚氣和天真,不是那種讓大人看起來就想要施展保護欲的那一挂。
但何曦言看不夠。
“付朝行。”何曦言說,“我不生氣,以後都不會生你的氣。”
你别再離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