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是我親哥，”金亦鳴發自肺腑地感慨，“你聽聽你說的這話，前後跨越度這麼大，我怎麼接啊？”

“就正常接啊，我問你什麼你回答就好了，”被發小反問的秦牧遠深覺莫名其妙，忽然恍然大悟，“哦，我忘了你沒談過戀愛了。”

金亦鳴：……

“能在你白哥面前裝出那麼副年輕穩重的樣子……我看你遲早有一天劍指三大獎。”

無聲地在心底罵了句髒話，不蒸饅頭争口氣的人冷笑半聲：“見家長的事兒火急火燎，就打算徹底掉進愛情海淹死是吧？現在看來我應該準備年底随份子的錢了？讓我想想啊，我應該随多少。”

秦牧遠下意識地順着思考：“這個……”

“話說妖怪管理會這邊同性伴侶也要登記的你還記得吧？跟人白哥坦白了嗎你？沒坦白就想着登堂入室了，好嚣張。”

“你白哥說他最讨厭有人說謊騙他。讓我算算啊，某個人騙了對方多少事呢……哦，這真的得仔細說道說道，哎，從認識的第一天起……”

抑揚頓挫，似悲似歎，極其富有感情。

要不說他們鳥類大家族十個裡面有八個嘴巴特别尖呢，這下秦牧遠被徹底戳中了痛腳，頓時啞火：“……金亦鳴，有時候有些話就算不說，你也不會變啞巴。”

“真該讓白哥看看你這脾氣究竟有多爛，”金亦鳴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忍不住嘀咕，“說實話，雖然我對你這談了一年多就認得這麼死非常不理解，但反正你都愛得不得了了……什麼時候坦白，我每次幫你打掩護，愁得毛都快掉沒了。”

“而且這事兒吧，盡管現在也允許，但說到底還是人妖殊途哎，咱成長期都沒過完，你小子真就這麼認定了嗎？”

金亦鳴的話不無道理，人類的壽命随着科技的進步是在逐步增加沒錯，但和妖怪比起來還是不夠看。雖然大部分妖怪也沒長壽到什麼萬把千歲，但比普通人類多活個一百來年還是輕輕松松，何況白适南本就比秦牧遠大了七歲多。

七歲的差距在人類社會裡尚且不算太小，更何況是以倍數來計的年歲呢？

你真的做好面對愛人逐漸老去的準備了嗎？你真的能接受愛人比自己先離開人世的定局嗎？陰陽相隔是最難逾越的鴻溝，如果你這輩子隻認定一個，你真的确定你能忍受那漫長的孤寂嗎？

“你在說什麼呢，難道我還會選别人嗎？”

手機那頭傳來的話語太過理直氣壯，聽上去像是它的主人已經無語到了極點，仿佛下一秒就能問出“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這種話。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維持住岌岌可危的發小情誼，又或是某人良心大發現，秦牧遠沒再馬上發表什麼意見。

“我認真的啊，我家隔壁也有妖族和人類結合的例子——就那位雁姨，愛人走後她受了好大打擊，上次我和我媽去她家做客，人出來給我吓一跳，完全認不出來！”金亦鳴回憶起來還是頗覺心有戚戚焉，“她原身的羽毛都沒啥光了。”

大雁本就是性情忠貞的鳥兒，妖族裡的大雁一脈也保留了這個天性。金亦鳴聽說那位雁姨這兩年雖然沒像之前那樣以淚洗面，但身體越來越差，連對自己羽毛都懶得去打理，要知道這可是他們整個鳥類一族最大的共性。

自家發小看上去彬彬有禮的，骨子裡卻還是不能完全免去天生的強硬和執拗，如果真認定了大概率不撞南牆不回頭——幸好這年頭不讓返祖，秦家先祖傳聞中的那些個暴脾氣，金亦鳴都怕自己以後和發小隻能隔着鐵窗相見。

金亦鳴頭疼地揉着自己的額角：“就算你們家天材地寶多……算了，不提這個，你知道哄騙人類去妖管委登記是違法的吧？”

為了保護墜入愛河的人類和妖怪雙方的身心健康，也為了防止千百年前白娘子和書生的悲劇再次上演。妖管委學習新思想，跟上新時代，推出了《妖怪與人類登記管理法》，在妖族界和人類的婚姻法具有相同效應。

同性戀能不能登記不是問題，小場面，畢竟自然界裡還有雌雄同體的生物嘛。該管理法第一條是不允許妖怪使用法力影響人類意願，哄騙人類和自己登記；妖族不得向人類欺瞞自己的種族類别，必須确保對方知情。

論個人體能素質，大部分人類和妖族都沒有可比性；可要和現代熱武器相比，大部分妖族也未必能讨着什麼好處。金亦鳴不得不承認，人類在工具的創造和使用上實在是登峰造極。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是人類與妖族之前纏鬥數千年的寫照，新世紀來兩邊達成“以和為貴”的共識，以“井水不犯河水”“偶爾有矛盾，時時有合作”的模式相處。為了避免引起恐慌，妖族不得随意在人類前顯出身份。

兩邊想要通婚，還都要被拉去找鄰近的獬豸辨别下好壞——倒也不是說能看出有沒有那麼愛，主要是防止有想借通婚吃人肉或者騙妖怪做實驗。

舉個例子，像隔壁九尾狐那家子，要是真生了不該有的心思，使點魅術和幻術，怕是勾勾手就能來出大的。

很顯然，秦牧遠還沒有向自己的人類男友坦白身份。

而且就現在這種架勢，白哥拿捏你跟玩兒一樣，到時候人要接受不了你不是個人類，真的不會出現某人用眼淚水淹S市嗎？但這話說出來注定會被某人抨擊，金亦鳴歎了口氣，換了種說法。

“我記得你說過，白哥和他的爸媽感情很好，你和白哥坦白登記，八成還要過人父母那一關吧？要人家爸媽接受不了你這兒婿怎麼辦。”金亦鳴平日酷愛八卦，堪稱妖族的“第二百事通”，“妖管委今年還因為類似情況批了好幾次失憶的藥。”

失憶的藥給誰用呢？給那幾位最後選擇分手，按照約定需要被消除妖族相關記憶的人類及其知曉内情的家屬用。